孙自杰

（潍坊科技学院，山东 潍坊 262700）

中国男子篮球职业联赛（CBA）2020—2021赛季教练员话语，对比赛质量及青少年道德内化产生了负面影响。从媒体撰文“这届CBA教练，为什么越来越爱骂人了？”到“当‘骂’成为CBA主教练的一种常态，真的好吗？令人深思”，CBA教练员何以成为集体关注的焦点？CBA教练员缘何如此的“累”？CBA教练员是中国篮球文化本土化建构、改造与创新的践行者，身份焦虑不应成为其一种常态。“器识”“契约性”“承认”概念的介入，或许能有效化解CBA教练员的身份焦虑，营造一种和谐的篮球文化氛围与比赛环境。

教练员在运动项目文化传播与竞技赛场上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是运动项目振兴和比赛制胜的基本保障。“现代篮球竞赛既是运动员场上的较量，又是教练员日常训练、管理和比赛场上综合智慧、才干的搏斗。”美国男子篮球职业联赛（NBA）之所以能引领世界篮球运动发展的趋势，关键是其集中了世界最优秀的篮球教练员，形成了强大的篮球智慧群体。2004年，中国篮协与社会各界对中国男篮多年称雄亚洲，但国际大赛成绩徘徊不前议论纷纷，期待在国际大赛中取得更优异的成绩。同年2月20日，中国篮球协会聘请NBA达拉斯小牛队教练员戴尔·哈里斯担任中国男篮主教练，立陶宛男子篮球队原主教练尤纳斯担任教练。中国男篮进入“外教时代”。中国篮协看重的是功勋外教的先进篮球理念和严格管理模式。高水平教练员往往与球队风格的形成、成绩的提高齐头并进，教练员执教能力是球队的核心竞争力之一。

姚明掌管中国篮球协会以来，从“双国家队”建设到裁判员职业化改革，推出了一系列新政，也更加注重中国本土教练员的培育。在“三大球”振兴上升为国家战略的背景下，CBA教练员的身份承载了国家层面、社会层面、俱乐部及个人层面的意义与职责。第一，承载着振兴中国篮球、传播篮球文化、提高中国竞技篮球成绩的使命。第二，作为俱乐部企业组织的一部分，承担着俱乐部追求企业影响力、社会效益、经济效益的责任。第三，CBA教练员拥有对篮球的挚爱与实现自我价值的追求。教练员的身份或服务于国家队，或服务于俱乐部，或承载着使命与担当，或以商品的形式出现，不管以哪种身份出现，在职业赛场上，“强兵必先强将,强将手下无弱兵”是对教练员身份的认同与期待。

教练员的话语是球队训练与比赛的重要内容，教练员的话语范式也是一种执教风格，蕴含着特定的意义与使命。基于多模态话语理论，CBA教练员的话语表达并不是单纯的语言特征，行动、身体语言同时介入，通过2种或多种感官同时传递出“个人—比赛—他人”之间的信息，同时折射“自我—篮球—世界”的意蕴与价值。见图1。

图1 CBA教练员多模态话语体系

语言话语是CBA教练员话语的最基本形态，“可以利用语言建构世界，语言的使用方式会带来一定的后果，既是建构的力量也是‘摧毁的’力量”。身体话语是CBA教练员话语的另一种形态，既有淡定的神态与优雅的微笑，也有夸张的脸部表情与比拟动作的呈现。

CBA教练员的话语生成离不开特定的语境，结合语境的阐释更能显示CBA教练员的话语所表达信息的逻辑与价值取向。在赛前、赛后发布会这种相对静态的语境，CBA教练员的话语多是文本语言形态，以激励性为主，知识性话语中多强调哲理性，权力性话语是理性的，或指向突出团队价值与个人使命，或指向个人价值的实现。在训练或比赛的动态语境中，CBA教练员话语既有理性的成分，也有非理性的成分。2020—2021赛季CBA教练员的话语引起媒体、社会的关注，部分原因是非理性的成分较多，且一些非理性话语与裁判员判罚语境有关（表1）。

表1 CBA主教练比赛中的话语文本 （节选）

3.1 比赛结果的不确定性是CBA教练员身份焦虑的逻辑起点

篮球比赛必有输赢。赢得比赛是每位职业教练员的信念，输球会引起教练员的价值焦虑与本体焦虑。输球的原因有很多，不单是教练员临场指挥的问题，球员发挥不稳定也会影响比赛的走势。教练员对球员要有容错率，不能球员一有失误就挨“骂”。“骂”是一种失态，并不是调教球员的最佳方式。比较而言，2012年NBA总决赛第5场，雷霆队客场106：121不敌热火，大比分1：4输掉总决赛。雷霆队主教练布鲁克斯在临近比赛结束时叫了暂停，对球员说：“很遗憾，我们今年没能拿下总冠军，我们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总结，大家不必因此垂头丧气，抬起头来，继续做我们应该做的事，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变得更好，这才是我们努力的方向，我们要团结一致，为彼此而战，要像家人一样并肩作战。最后一件事，我们要恭喜对手赢得冠军，比赛结束以后，主动上前跟他们握手致意，感谢每一个人，这是一场公平的比赛，他们赢得光明正大。我也知道这样的结果很难接受，但对方还是光明正大地击败了我们，然后我们离开球场回到更衣室，让他们得到全场的欢呼，你们这一年干得非常好，是我努力不够。”。我们从中可以看出布鲁克斯教练对对手的态度及自身的修养。体育竞技的魅力正在于此。

3.2 判罚的可置信性是CBA教练员身份焦虑的矛盾焦点

为提升CBA联赛质量中国篮协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包括CBA“獬豸计划”。然而，CBA裁判员职业化改革并非一帆风顺，教练员与裁判员的言语冲突成为一种常态。“獬豸计划”新政背景下教练员与裁判员的关系更趋紧张，焦点集中在判罚的可置信性，但解决矛盾的话语内容却偏离了判罚本身。譬如，“他就是报复我，他带着情绪，这事我跟你没完”，“你给我一个解释，我回去看录像。他刚才亲口跟我讲的，三十几、四十几的人，说话不算数吗？有这样解释的吗？”CBA裁判员的业务水平是制约CBA高质量发展的因素之一，也是中国篮协正在着手解决的问题。不可否认，给裁判员施压是竞技体育比赛的一部分，也是教练员赢得比赛优势的手段之一，但教练员与裁判员毕竟属于不同的场域，教练员过多挑战裁判员的权威，“为承认而斗争”，向裁判场域渗透过多，必然造成双方因地位尴尬、被弱化所致的角色冲突与身份焦虑。

3.3 “换教练”语境是CBA教练员身份焦虑的感应点

环境因素对教练员身份认同与焦虑程度的影响不可忽视，CBA环境弥漫着“换教练”的气息。CBA俱乐部面临着不同利益主体的诉求矛盾，“挥泪斩马谡”或是为了力求突破而选择更好的教练，换教练往往成为职业体育治理与处理危机的方式之一。不论教练员以前的执教履历多丰富，在球队利益与社会责任面前都有被换掉的可能。CBA资深教练李春江曾率领广东宏远队7次获得CBA冠军（包括一次“3连冠”），但在执教浙江广厦队7年后“下课”，广厦队的官方说法是“李春江因执教压力过大提出辞职申请”。他也成为2020—2021赛季第2位下课的CBA主教练。虽然更换主教练是职业体育中较为常见的现象，但不管以哪种形式“下课”，都是对教练员能力的一种否定。更换主教练能否提升俱乐部成绩呢？赵述强对CBA 2013—2016赛季统计发现：单赛季俱乐部更换主教练共26次，更换后多数俱乐部战绩较上一个赛季有明显增长；
主教练连续任职2个赛季，俱乐部战绩在主教练第2个任期开始下降；
连续3个赛季执教的主教练，俱乐部战绩较上一任期有增长趋势。短时间球队成绩的提高具有不稳定性，相对延长主教练的执教任期对俱乐部战绩可能有正向作用。短时间成绩提高体现教练员的效能高，也是俱乐部最佳的预期目标，但球队成绩具有不稳定性，无形中增加了教练员的身份焦虑。球队主教练对“换教练”的感知会增加其比赛压力与身份焦虑。

4.1 器识为先：CBA教练员自我救赎之路

在赛场上驰骋风云不等于拥有才智与气质，拥有才智与气质也不等于就具备了教练员的见识和谋断能力。从球员到教练员的转变，需要理论的扩充与实践的历练。在这个自我救赎的过程中，CBA教练员应逐渐形成一种文化自觉，培养出必备的教练器识。“器识，说的是器量与见识，是判断与信仰，是格局与境界，是精神世界的丰盈与包容，是君子之道。”“士当以器识为先”。然而，CBA教练员一开始未在器识上接受调教，因为球员时期未能使受教如何去做一个“士”。八一女篮主教练展淑萍认为：“球队最主要的成绩取决于主教练，主教练就是一个管理者，越高层的管理者，技术、技能占的比例越小，人际技能和概念技能占比例越大。”约翰·伍登教练是所有篮球教练员学习的典范，他的执教领导行为、执教思想和执教哲学，强调把学生培养成为有成就的人。伍登教练回忆其在高中执教时，因为开除一名违反球队规则的球员导致该球员辍学。这件事情使他认识到自己的执教方式不妥，在那种情况下采用批评或是停训方式更为妥当。事后他反思，凡事必须考虑全面后才能做出符合当时状况的最佳决定。反观CBA教练员，由话语折射出的表达方式是否欠妥？是不是应该从器量与见识方面提升自己的格局与境界？

4.2 契约性认同：CBA教练员根植自我的存在力量

CBA俱乐部的属性是企业组织，企业治理本身不是物质资源的配置问题，主要涉及如何合理使用人力资本等社会性资源，进而涉及如何充分激励行为主体的主动性。“CBA 俱乐部必须构建以主教练为核心的复合型训练团队，团队内各种专业人才合理配备和协同工作直接影响球队的竞技能力和运动成绩。”CBA需要高水平的教练员队伍，在当前语境下，各方需要契约性认同。契约论认为，主体自身力量以交流、对话、商谈、合作等方式而产生认同，契约性认同是通过认同而达成共识的产物，具有公共性和共同性。教练员与俱乐部具有契约性质，相对延长教练员的执教任期，可化解教练员的认同危机，增加其根植自我的存在力量，便于教练员系统地完善执教理念与技战术体系，从而有所作为。

4.3 相互承认：CBA教练员拓展空间的应然之路

现有的CBA教练员多是球员转型的，有些教练员甚至是原国家队球员，其球员时期一度享誉CBA赛场，被篮球界人士认可。“否定别人即否定自己”，一旦完成了由球员向教练员的角色转换，必须重新定义与联赛裁判员的关系，厘清是相互承认还是单方承认。“承认”理论认为，“社会生活的再生产服从于相互承认的律令，只有当主体学会从互动伙伴的规范视角把自己看作是社会的接受者时，才能确立一种实践的自我关系”。因对判罚的可置信性，教练员与裁判员存在矛盾冲突是可能的，但不应成为一种常态，篮球比赛规则是教练员与裁判员相互承认的律令，双方的互动是为了推动篮球运动，提升联赛质量与竞技水平，不是单方面“刷存在感”。不论是教练员还是裁判员，任何单纯的自我认同只会让自身走向孤立。CBA联赛高质量发展需要彼此相互承认的开放环境，展示出国家战略的格局。

《孙子兵法·计篇》有言：“将者，智、信、仁、勇、严也。”CBA教练员作为一支球队临场指挥的将才，对比赛的“投入与敬业”毋庸置疑，然而当其权力身份以多模态话语生产为表现形式时，呈现为该群体话语内容专业性差、表达方式粗俗、身份认同度低等现象，由此折射出话语身份“堕化”“物化”“焦虑化”等多重危机。CBA教练员的身份焦虑较多的是一种状态焦虑，当面对判罚可置信性、球员发挥不稳定、比赛结果不确定时所呈现出的一种应激反应，“换教练”语境下的存在焦虑与比赛压力下的价值焦虑是其存在的主要形态。“骂”“喷”不应该成为CBA教练员话语的符号特征。在CBA向高质量迈进的过程中，胜负不是判断篮球比赛的唯一标准，还承载着对青少年球迷的道德内化价值需要和功能。优秀教练员的话语更应突出“见识、职业与尊重”，“器识为先”“契约性认同”“相互承认”在对比赛胜负的感知与教练员身份焦虑之间起着正向调节的作用。

猜你喜欢 裁判员主教练教练员 广西乒乓球裁判员队伍的现状分析与对策研究运动精品(2022年2期)2022-06-08重庆市击剑教练员从业满意度调查分析当代体育(2021年28期)2021-09-10高校足球裁判员临场执法的影响因素及调整对策体育风尚(2020年3期)2020-09-10合肥市击剑青少年后备人才教练员现状分析体育时空(2018年1期)2018-03-21河北省国家奥林匹克高水平后备人才基地教练员队伍状况研究学校教育研究(2017年28期)2017-10-21足球总体改革背景下德阳市足球裁判员队伍发展研究现代职业教育·职业培训(2017年1期)2017-07-09不给面子作文与考试·小学低年级版(2016年12期)2016-09-10投名状足球俱乐部(2008年3期)2008-0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