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阳拉姆(藏族)

走向春天深处(组诗)

◎嘉阳拉姆(藏族)

温一壶酒，我们

一边烤火，一边对酌

雪在窗外纷纷而下

那声音真好听啊

整个午后，我们很少说话

雪落一大片，我们喝一小杯

微醺或清醒，都无碍

我们相视而坐，雪越下越大

盖住了所有，返回的路口

一场雪，提前到来

飘过我的窗台

落在白茶花清苦的花瓣

它不能飘进屋里

落在更清苦的人身上

想到这里，雪融化了

鸟鸣从树缝落下

细雨从云端落下

清香从叶尖落下

还能落下什么

我的茶杯已清空

等着接清晨的露珠

两岸的花香

春风也很忙

她把茶叶涂绿，又将花瓣涂红

我抚摸了一下胸口

只有一个身影

跳出来与我说了一会儿话

雨就这样来了

像我们集体赶来

雨水和我的影子

一同落进水池

雨摇身一变

用新的姿态在池里重新活着

我抖抖脚

池中人仍举着旧模样

我把影子打捞出来

继续混进人群

带着龙池微波的影子

继续在我体内禅定

如果，我是雪花

你会是什么

一方盖着尘埃的瓦房顶

一棵落光了叶子的老树

一盏熬过了深夜的路灯

或者，你是大地

在最后接住我，收纳我

你摇摇头，不是，都不是

你也会是一片雪花

和我一起出发，一起路过

一起抵达

路过一片垂下来的柳枝

它们生出了嫩绿的新芽

树下的我，依旧拖着一副旧躯壳

我给叶子一个用旧的微笑

它们报我崭新的露珠

像是冬天流过的眼泪

多年前的早晨，风也这么柔软

阿爸扛着犁铧，阿娘赶着耕牛

薄雨后的檐下

蜘蛛织就它的王国

一些种子播在山上

一些种子撒在河边

还有一些，种进心田

花要开了，树要绿了

地边的庵房该修补了

云雾从天边来

把自己种进泥土

太阳从山尖来

把自己种进泥土

年轻的阿爸阿娘

把心中的童话种进泥土

东山种得稠一些

西山种得稀一些

那时的我们啊

不知忙碌的大人

为何总在这么美好的日子里

不停上山，不停下山

不停耕耘，不停播种

嘉阳拉姆 女， 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 有作品发表于《诗刊》《青年作家》《飞天》《诗潮》《鹿鸣》《草堂》《星星》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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