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钰 高 鑫 张 聪 朱建文 程 凯，4 程望远 韩 丽，3*

[1.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 100029；
2.建和复元生物科技（深圳）有限公司，广东 深圳， 518048；
3.教育部中医养生学重点实验室，北京， 100029；
4.建和复元（返老还童方）酒萃成分分析重点实验室，北京，100029]

酒，是以高粱、米、大麦、甘薯、水果等含淀粉或糖的物质为原料发酵制成的一种含乙醇饮料，在我国以谷物为原料居多。它作为中国饮食文化中的特殊符号，早已融入了人们的物质和精神生活，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我国酒的酿造历史复杂而漫长，关于酒起源的神话传说就有很多，如黄帝造酒说、仪狄造酒说、杜康酿酒说等，但尚无法考证最初的“酒”的酿造者。多数学者认为，酒的酿造应是源自远古先民经验的总结[1]。近年来也不断有相关的历史文化遗存被发现，如陵阳河遗址出土了距今约4 800年的酒陶器，这就佐证了早在新石器时代后期，我们的祖先就已对酒进行了人工酿造[2]。汉晋时期，人们开始“以曲行酿”[3]，我国成为了世界上最早使用制曲造酒技术的国家。到唐宋时期，加热防腐的煮酒法已被广泛应用[1]。同时，与西方国家的贸易促进了中西方酒文化的交流，酒更是渗透到人们生活中，间接影响着人们的社会和文化行为。元明清时期，尤其在明末清初，以高粱、大麦等作为原料的烧酒酿造盛行，白酒、黄酒、果酒等各种名优酒品争相发展。酒文化经过历史的积淀，其内涵也愈发丰富，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汉书·食货志》云“酒，百药之长”，说明了古人认为酒也是药。现代《中药大辞典》中有云：“酒，甘苦辛，温，有毒。入心、肝、肺、胃经。通血脉，御寒气，行药势，治风寒痹痛、筋脉挛急、胸痹、心腹冷痛。”除此之外，酒还能够养脾气、厚肠胃、润皮肤等[4-5]。同时，“驱愁知酒力”“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等言还说明酒对人的精神情志也有一定的暗示和改善作用。《内经·汤液醪醴论》中有“邪气时至，服之万全”“疾在肠胃，酒醪之所”的说法，而《素问·血气形志篇》中则有“经络不通，病生于不仁，治之以按摩醛药”的记载。现代资料显示[6]，饮用少量酒能够促进唾液、胃液的分泌，进而促消化，饮用中等量酒可以加快血流速度，促进血液循环。

根据功效的不同，酒剂在临床使用方法上也十分灵活多样，主要包括泡服药酒、酒送药物、酒制中药三种内服方法，以及用药酒含漱、浸洗、调药外用三种外用方法。其中，药酒是指用酒作为主要溶剂，将一种或几种具有治疗或保健作用的药食与酒一起经浸泡或煎煮制成含药的酒剂，药增酒性、酒助药行，通过内服或外用，以达到防病治病、保健强身、延衰益寿功效的疗法，是我国的一项独特疗法，且与不同的药材配伍会产生不同的功效[4，7]。药酒基质酒的选择，从药性上讲首推以糯米、粳米、黍米等为主要原料的黄酒，其性辛味甘，能补善温，其次是白酒和其他酒类，世界上首部由国家编订颁布的药典《唐本草》中就明确记载有“惟米酒入药用”。也有研究显示，饮用适量的黄酒可以适当改善肠道屏障的完整性，降低肝脏脂多糖水平[8]，缓解饮用纯乙醇所造成的血清和肝脏脂质指标的异常情况，抑制部分肠道致病菌的生长，增加有益菌[9-10]。

药酒气味芳香，具有独特的氛围。按所浸渍药物的不同，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以治病疗疾为主的药酒，即医用药酒，有特定的医疗作用，主要面对的是患病人群，常见功效有活血化瘀、除痹止痛等。另一类以养生保健为主，即养生保健类药酒，养生保健类药酒是不以治疗为目的，对人体具有保健作用的饮料酒，以补酒为主，广泛适用于气血亏损、肝肾亏虚、体弱乏力、虚劳羸弱等亚健康状态的人群[11-12]。其中养生保健类药酒为下文所论述的重点。

养生保健一般是指在未发现明显疾病状态下所采取的预防性措施，养生保健类药酒同样能于人发病之前调理人体之偏颇、减少疾病的生成条件，平调气血、阴阳、五脏，常见功效分类以补益气血、补肾温阳为主，除此之外还有驻颜乌发、强筋壮骨、聪耳明目、延衰益寿等[13]。

酒性温辛走窜，易耗伤阴血，必要时需配伍滋阴养血之品，如玉竹、石斛、麦门冬等，在服用养生保健药酒时也需注意，血虚或有大出血倾向、阴虚火旺、湿热者应忌饮药酒[14]。除此之外，有严重肝、肾功能不全者，高血压以及患有湿疹等过敏性疾病患者，乙醇和特定药材过敏者，小儿、备孕及妊娠期妇女等也忌饮酒剂。药酒的服用需依据中医理论进行辨证分析后，再依服用者的具体情况，如体质偏颇、年龄性别差异、季节时令、气候等来选择服用时间、剂量、温度[15]。尤其是保健类药酒，由于多以滋补养生为主，因而大部分人往往忽视其服用宜忌。《圣济总录》中提到服用酒剂的原则就是“量性饮之，以瘥为度”。如过量、空腹饮用，以及盛暑高热季节饮用等，均易产生不良后果，适得其反。

3.1 益气补血类

益气补血类药酒是指具有补气、补血、气血双补作用的一类药酒，适用于年老体弱或多病久病、气血不足的人群，这类人群常表现为面色无华、头晕目眩、心悸怔忡、食少体倦、气短懒言、舌淡、脉细无力等[16]。由于“气为血帅，血为气母；
气生则血生，气行则血行”，气血相互滋生，所以在此类药酒配伍中，补气与补血类药食常同时使用，常见的有人参、黄芪、党参、西洋参、白术、黄精、熟地黄、龙眼肉、当归、枸杞子等。此类药酒属甘温补气之品，容易壅滞气机，血虚又多兼夹血瘀，适当配伍理气及活血之品，使补而不滞，如白芍、川芎等。同时，滋补类药酒需注意固护脾胃功能，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益气补血类药酒的代表药酒方如《万病回春》中的八珍酒，该酒方源于著名方剂“八珍汤”，方中主要用了人参、白术、茯苓、甘草益气补中、固护脾胃，以及当归、川芎、生地黄、白芍补血调血，又辅以五加皮补肝肾、强筋骨，红枣、核桃肉益气养血，诸味合用补气养血、强壮筋骨，适用于气血不足兼有筋骨少力者。此外，益气补血类药酒还有《备急千金要方》中黄芪酒，《万氏家抄方》中的龙眼酒，《景岳全书》中的人参地黄酒，《寿世保元》中的长春酒，《奇方类编》中的调经酒等。

3.2 补肾温阳类

补肾温阳类药酒是指具有补肾温阳作用的一类药酒，适用于肾阳不足，不能温煦机体和脏腑，常表现为畏寒肢冷、腰膝酸软、精神萎靡，阳痿早泄，小便不利或频数，男子精冷清稀，女子宫寒不孕等，在老年男性中较为多见。肾主一身之阳，为“命门之火”，对身体各个脏腑起着推动和温煦作用，直接关系到机体的生、长、壮、老，对人的生命至关重要。调当温补肾阳，常用药食有鹿茸、肉桂、肉苁蓉、淫羊藿、海马、仙茅等。肾为水火之宅，“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故也常配伍滋阴养血之品如山茱萸、熟地黄、麦门冬、天门冬、石斛等，以助阳化生，并可制约温燥之性。肾主骨，腰为肾之府，腰膝酸软、骨软乏力突出者，多重用牛膝、杜仲、巴戟天、狗脊、五加皮等。此类药酒性温热较甚，阴虚内热、实火内炽者不宜饮用[17]。

补肾温阳类代表药酒方如《备急千金要方》中的巴戟牛膝酒，其中巴戟天味甘辛性微温，功效补肾阳、强筋骨、祛风湿，其质柔润，温而不燥，怀牛膝善于补肝肾、强筋骨，两药相配，并得酒力行气血，进一步增强了其温阳健骨功效；
《外台秘要》中的四逆酒，以肉桂、吴茱萸温肾暖脾、助阳散寒，辅以细辛、通草、生姜散寒止痛，芍药、当归补养阴血，上药合用温阳散寒，暖中止痛。此外，补肾温阳类药酒还有《圣济总录》中的仙灵脾酒、牛膝人参酒，《景岳全书》中的右归酒，《同寿录》中的期颐酒等。

3.3 驻颜乌发类

驻颜乌发类药酒是指具有改善面部气色、润泽皮肤以及改善脱发、须发早白等症状，保持或促使头发乌黑浓密的一类药酒。中医理论认为，人体脏腑生理功能正常，气血充盛，则肌肤毛发得以润养，五脏中与肝、肾关系最为密切。肝主疏泄，主藏血，肝功能正常则机体的气血运行以及水分代谢正常，若肝血不足或失于疏泄、血液瘀滞，则人面色青黄、易生黑斑、黄褐斑、痤疮等；
肾主藏精，其华在发，肾中精气旺盛，则人精力充沛、容光焕发，头发黑密柔顺，否则易导致头发稀疏易落，肌肤晦暗，容颜早衰[18]。因此本类药酒方由滋养肝肾、补益精血、化痰祛瘀的药食组成，如何首乌、黑芝麻、黑豆、核桃、杏仁、芍药、当归、桃仁、黄精、熟地黄、枸杞子、红枣、玫瑰花、蜂蜜等。

驻颜乌发类代表药酒方如《万病回春》中的红颜酒，亦称“不老酒”，方中核桃补肾健脑乌发，甜杏仁润肺宽胃，促进皮肤微循环，使皮肤红润光泽，红枣补中益气、养血安神，蜂蜜、酥油促进消化、护肤美容，诸药共用温肾健脾益肺、益气润燥、美容泽颜。此外，驻颜乌发类药酒还有《延年方》中的枸杞子酒，《滇南本草》中的樱桃酒，《随息居饮食谱》中的熙春酒等。

3.4 强筋壮骨类

强筋壮骨类药酒是指具有强壮筋力、壮骨耐劳作用的一类药酒，主要适用于筋骨无力，劳伤虚弱，以及偶感寒湿引起骨骼关节疼痛不适的人群，多由气血不足或肝肾亏虚所致，感寒湿等外邪经络滞塞又多伴有气血不通。因此，本类药酒方由补益肝肾、强壮筋骨以及补益脾胃的药食组成，如五加皮、杜仲、牛膝、淫羊藿、人参、黄芪等，有时又适当配伍川芎、丹参等活血逐瘀之品。

强筋壮骨类药酒代表药酒方如《圣济总录》中用于虚劳、手足逆冷、腰膝疼痛等的补虚黄芪酒，方中黄芪、五味子用量最大，二者合用健脾益气，以补虚为主，防风、川芎、独活、牛膝、山茱萸祛风散寒除湿以止痛，兼以补肝肾、强筋骨。此外，强筋壮骨类药酒还有《太平圣惠方》中的石斛酒，《本草纲目》中的五加皮酒，《摄生秘剖》中的百药长酒，《万病回春》中的仙茅加皮酒等。

3.5 聪耳明目类

聪耳明目类药酒是指具有改善耳鸣耳聋症状以恢复听力或缓解目赤、目涩等症状，增强视力，保护双眼的一类药酒。眼视物功能、耳的听觉功能，与五脏尤其是肝的精气盛衰及功能活动的关系最为密切，其次是肾、胆。因此，本类药酒方多由滋补精血、养肝益肾、清肝明目、疏肝清热、利气通窍的药食组成，常用的药食有菊花、枸杞子、蔓荆子、磁石、石菖蒲等。

聪耳明目类代表药酒方如《圣济总录》中的磁石酒，方中磁石平肝潜阳，石菖蒲祛痰除湿，木通利水通淋，三药共用清肝胆湿热、祛痰通窍聪耳；
《摄生秘剖》中的归圆杞菊酒，方中当归、龙眼肉用量最大，二者相配，补血养肝力强，枸杞滋肾补肝以明目，甘菊花散风清热、养肝明目，全方以益肝肾、补精血为主，佐以疏风散邪，用于精亏血虚之目暗不明、头昏面黄、失眠心悸。此外，聪耳明目类药酒还有《普济方》中可清利头目的蔓荆子酒等。

3.6 延衰益寿类

延衰益寿类药酒是指能够平补五脏、平衡阴阳、调和气血，从而提高生活质量、延缓衰老、延长寿命的一类药酒。延衰益寿类药酒主要适用于健康以及处在亚健康初期的人群[19-20]，其中有些药酒也针对老年群体易出现的衰老表现，如记忆力衰退、失眠心悸等，对酒方用药进行适当的加减。探寻衰老之因，与脾、肾二脏关系最为密切。因此，本类药酒所用药食以人参、党参、山药、黄芪、地黄、黄精、麦门冬、天门冬、石斛、桑葚、枸杞子等补脾肾之气及养血滋阴类药食为主，常辅以五味子、益智仁、远志、茯神、石菖蒲等安神定志及健脑益智之品。其中，不少药食经现代研究认为能够起到一定的延衰益寿作用，如枸杞子含有枸杞多糖，对生物体内自由基和脂质过氧化物均有一定的清除作用，同时还能通过调节机体的非特异性免疫和特异性免疫来发挥其免疫活性[21]。

延衰益寿类代表药酒方如《寿世保元》中改善气阴两虚、延年益寿的长生固本酒，该方以人参、山药、五味子三味益脾气、补元气，以生地黄、熟地黄、天门冬、麦门冬、枸杞子五味益精血、补元阴，既补先天、亦补后天，使气机得调、脏腑得安。此外，延衰益寿类药酒还有《惠直堂经验方》中的地黄酒、《同寿录》中的回春酒、《奇方类编》中的延龄酒等。

《养生要集》中有“酒者，能益人”。在中国灿烂的酒文化中，我国传统医学将酒与药食合用，产生了养生保健类药酒这一独特酒种。合理饮用保健类药酒，于常人可减少疾病的生成条件、巩固身体健康以防病，于亚健康人群及体弱者可及时调理体质之偏颇，于老年人可保健强身、延缓衰老。

国卫老龄发〔2022〕4号《“十四五”健康老龄化规划的通知》中指出，“十四五”时期，我国低龄老年人比重增加，随着中老年人受教育水平和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对健康的需求也持续增加，养生保健、延年益寿成为大家共同的追求，保健类药酒也随着现代技术的发展和制作工艺的提升而不断推陈出新，受到更多人的青睐。因此建议，平时喜好饮酒之人，不妨用养生保健类药酒替代传统食品酒，在传统中医辨证的基础上，根据自身情况选择具备相应功效的品类，酌情合理服用，以达到保健强身的目的。然而，养生保健类药酒既不是药，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食品，一定要将其严格区别于医用药酒和普通的食品酒，未来在保健类药酒的研发过程中，务必注重对其安全性的把控。同时，保健类药酒市场目前在细分和专门化方面仍存在问题，产品普适性强，缺乏对特定体质亚健康群体的针对性，容易导致产品疗效减弱和安全性问题的发生。未来，在中医理论的指导下，依托现代养生保健和药膳调养理论，研究者可以对不同功效保健酒开展针对性更强的研究，同时挖掘其背后的中医养生文化[22]，以促进保健类药酒的规范化、科学化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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