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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录》版本刍议

2023-02-03 10:50:13

□郭月利

《如梦录》成书于明末清初,原著者佚名,是一部记载明代开封城池形胜、周藩宫阙、禄秩等差、官署规模、市井贸易、试院体制以及祠庙古迹、风俗礼仪、典章制度等方面的地方史著作,为研究明代社会,特别是开封城市历史提供了重要参考。关于其版本源流情况,有学者做过一定研究,但因未见原本面貌,故其结论尚存在不少错误。现国家图书馆藏有清代咸丰年间完整抄本,将抄本与现存各刻本对比,一些疑惑便焕然冰消。

《如梦录》成书于明清易代之际,长期未能刻印,仅以抄本形式在小范围内流传,除了原始刻本,目前能见到的有清咸丰抄本、写梦庵本、省图本、三怡堂本、孔宪易校注本和最新校注本等六个版本。

(一)清咸丰抄本

《如梦录》原稿未见,传抄本至今仍完整地存在国家图书馆,该抄本是《如梦录》的最早版本,清咸丰二年(1852年)由清末文人常茂徕在裴隽修订润色基础上修订。

此本以小楷抄写,半叶十行,行二十一字,除序言中偶有残损外,基本完好。封面题“如梦录”三字,楷书,经辨认与《跋》中字迹相同,当为裴隽所书。序言的前一页有“抄如梦录一本”,行书,亦裴氏笔迹。最为难得的是,裴隽在此抄本后写下跋语,详细叙述了自己看到本书后转抄、请人刊印而未果、亲自批校、请常茂徕修订本书的全过程。

从裴隽写的跋语可以看出,他于道光丁亥、戊子年间(1827—1828年)夏天发现了《如梦录》抄本,敏锐地发现了此书的文献价值,立刻抄录了副本保存。随后,他联系刘师陆、张元成欲印行此书而未果。咸丰二年(1852年)夏,张元成逝世,裴隽找到即将返回山西老家的张元成后人,再次请人抄录一遍。此次,他亲自校勘,签批修改了一百余处。可见,裴隽确实想修订《如梦录》后印行此书,但两次转托刘师陆、张元成出版均未成功,只好自己动手校雠,最终亦未刊行。

当年秋天,裴隽将抄本交与酷爱开封文献的常茂徕,嘱其润色修订。常茂徕对原书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删改增订,除将序中叙述的“城市”一节摘出变为《城池纪》外,还将原书第一纪变为《周藩纪第三》,变第四纪为《试院纪第九》,变第五纪为《形势纪第二》。此外,文字上的润色改动极大,有些改动纯属个人用语习惯问题,如“不记其数”,常氏多改为“不可计数”;
原书的“盖”,常氏改为“覆”或“建”,“上盖琉璃瓦”变为“上覆琉璃瓦”,“上盖高楼五间”变为“上建高楼五间”等。

常茂徕于“咸丰二年岁次壬子有十一月”完成修订工作,而裴隽《跋》的落款时间为“咸丰壬子仲冬”,月份一致,可见常氏是以《如梦录》裴氏签批本为基础进行修订的。工作完毕后,将原本退还,便把《如梦录》与《守汴日志》《汴围湿襟录》合为一函,称为《遗书三种》。光绪《祥符县志》卷十九《经籍志·子类》收录常茂徕著作23种,其中有《增订如梦录》一种。

《如梦录》抄本各页书口处均有“汉研室”字样,或为裴隽斋号。书前钤章四枚,从上至下为“国立北平图书馆收藏”“泰和萧敷政蒲村氏珍藏书籍之章”“敬堂珍藏印”“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制”。

裴隽生于1786年,卒年不详。原名裴奉青,字春桥。父裴振,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中举,次年中进士,历任奉天府教授、安徽蒙城知县、亳州知州,署泗州直隶州。乾隆五十年(1785年)因事免官,不久迁开封。裴隽亦随父来汴,入祥符籍。裴隽终生未仕,著有《吟药室诗文稿》和《逸叟画谱》等,光绪《祥符县志》卷十九《经籍志》有著录。

考虑李鹤年同治年间任河南巡抚,推测其得到裴氏批注《如梦录》抄本或在此时,随后为萧敷政购置收藏。萧敷政去世后不久,藏书星散,辗转至北平图书馆(今国家图书馆)收藏至今。

(二)写梦庵本

民国初年,常茂徕后人将《如梦录》抄本散出后,被宋保蕃等所得,宋始将《如梦录》以活字排印出版,署“祥符宋保蕃、金匮邹廷銮同校”字样。书口处标“写梦庵印”四字。半叶九行,行二十六字。这是本书的第一次刊印本,即写梦庵本,也是《如梦录》现存的第二个版本。

(三)省图本

民国10年(1921年),河南省立图书馆据写梦庵本重刊,与《东京梦华录》一同印行。时任河南省立图书馆馆长的武玉润题写封面,署“民国十年冬月”。首卷保留“祥符宋保蕃、金匮邹廷銮同校”文字,增署“赵文琳(河南汲县人,光绪十一年举人,曾任陈留儒学训导)重校”字样,书口处删去了“写梦庵印”四字。正文文字与写梦庵本差别不大,仍为半叶九行,但行字数由写梦庵本的每行二十六字改为二十字,更为疏朗,夹注文字尤清晰便读。这是《如梦录》现存的第三个版本。

(四)三怡堂本

民国11年(1922年),在时任河南省省长张凤台力促下,由省政府出资成立河南官书局,拨款整理出版河南地方文献,初名《河南丛书》,后改称《三怡堂丛书》。刻于民国15年(1926年)的《如梦录》由时任河南金石修纂处主任的著名书法家许钧题签,署“丙寅冬月”,有“河南官书局重刊”牌记,卷末有“开封马集文斋刻板”字样,版式与之前所刻相同,但没有“三怡堂丛书”标记(王钢:《中原文献整理史稿》,中州古籍出版社,2019年),这就是《如梦录》现存的第四个版本,即三怡堂本。此刻版至今尚存河南省图书馆。

(五)孔宪易校注本

1984年,时任开封十三中教师孔宪易先生在没有看到国家图书馆所藏抄本的情况下,以河南省图书馆重刊本为蓝本,并参阅民国初年写梦庵本,校注出版了《如梦录》,这是该书的第五个版本,也是新中国正式带有出版物书号的首个版本,一直被学术界参考、引用至今三十多年。

(六)最新校注本

20世纪80年代,针对以往刻本和校注本存在的问题,范沛潍和李肖胜经过30多年的资料收集和对存世版本的查询求证,终于在2022年出版了图文并茂的校注本《如梦录》,这是目前可以涵盖以上五个版本不足和缺憾的最新版本,也是该书的第六个版本。

《如梦录》抄本和校注本都真实记录了明代开封的城市面貌、风土人情,对后世读者了解这一时期的开封有极大的帮助和启迪。但由于原始抄本篇幅太短,对明代开封面貌的反映很不充分。后来,清末常茂徕和近人孔宪易的校注本对原始抄本缺憾部分进行了有益补充和完善,但不足之处仍然十分明显。

(一)抄本价值与不足

明代河南省省会开封在当时全国十三座省会城市中名列前茅。然而,由于明末农民战争和自然灾害频发的原因,这座繁华的名城遭受了灭顶之灾,作者抱着“恐后人未见,不知有此光景而失其传”(范沛潍、李肖胜:《如梦录校注》,中州古籍出版社,2022年)的责任心,真实记录了明代开封的城市面貌、风土人情,对后世读者了解这一时期的开封有极大的帮助和启迪。作者“是以不辞俚言,纂造成册,直言少文,便于观览”(范沛潍、李肖胜:《如梦录校注》)的描述方法,保留了不少当时开封的口语,如:“宫外俱是老幼宫眷住,居掖门住,可有三二百家,亦有街道与市井相同。”裴氏注:掖门住:掖,平声,汴中土语,犹言挨宫门住者,有三二百家也。“在言大门内寅宾馆、仪门、大堂、二堂、寝楼。”裴氏注:“不在言,汴中土语也。”

从记载还发现,《如梦录》中有些方言词语至今仍活跃在开封一带人民生活中,如“此土乃取郑州,土炒过,寸草不生,所以摆治周王”,“摆治”即整治之意。“酒饭各样生意,排门都是”,“排门”即挨家逐户。

此书保留了大量民间传说,如禹王台为二姑抛王而成、相国寺门前石狮为金刚变成、关王庙卖泥马等传说,天贶节“吃炒面,免病目”等习俗,虽有些荒诞不经,但却是民间文化研究的有用材料。

原作者多次说明写作本书的目的是不忍使“汴梁无边光景”沦没失传,但由于篇幅太短,记述过于简略,对明代开封面貌的反映很不充分,《如梦录》原始抄本明显缺失的内容有:

一是缺失朱元璋视察开封情况;
二是缺失周王府基本建设情况;
三是缺失周定王朱功过是非情况;
四是缺失开封犹太、回族等族群活动情况;
五是缺失开封工商业和文化繁荣情况;
六是在内容编排上有欠妥之处;
七是在语句上时有脱漏错讹。

(二)校注本价值与不足

常茂徕校注本和孔宪易校注本对读者认识开封、研究开封有很大帮助,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1.城市地址沿革脉络更加清晰。如《官署纪第五》原文“往西,是按察司署”后,常氏注“即今巡抚署”(范沛潍、李肖胜:《如梦录校注》),孔氏注“今省府西街商业大院”(孔宪易校注:《如梦录》,中州古籍出版社,1984年),使读者知道今日开封的商业大院在清代是巡抚署,在明代是按察司署。

2.补充了不少史料。常、孔二氏在注释中增添了大量史料,弥补了原书的某些残缺散失,使全书内容更加丰富充实。如在介绍开封官署内情况时,常氏不吝笔墨,在“东有包孝肃公祠”后增加了“祠内有宋开封府题名碑,起建隆元年昝居润,讫崇宁四年李孝寿,共一百八十三名。又有开封尹题名碑并记,起崇宁四年李孝寿,讫上官悟共四十八名,末附金韩仲适一名”68字,并末注“碑在今府署东南隅包公祠内”。孔氏不仅为原文作注,还给常氏注作注,不但解决了读者疑问,而且也增强了读者与古城的亲近感。又如《周藩纪第三》,原书只是对周王府的布局及府内某些方面进行简单介绍,孔氏在本纪后附录《周王世系表》《周府各王表》,弥补了某些不足。

3.订正了原文的舛误和疏漏。常、孔二人长期生活在开封,熟悉故乡的人和事,了解掌故文献,订正了原文不少舛误和疏漏。如“炒米胡同”,常氏注曰:“今仍旧名。”孔氏注曰:“此街当在五圣角北,非今之炒米胡同。”这就告诉读者,今日开封之炒米胡同非《如梦录》中的炒米胡同。时过地迁,一在南,一在北,非一地也。

由于受历史条件限制,常茂徕和孔宪易的校注本都有不少失误,常茂徕还根据个人喜好进行了不当删减,从某种程度上削减了原著的权威性。

常茂徕修订本最受人诟病的是删掉了不少在他看来荒诞不经的民间传说史料。1935年8月3日,现代著名文学评论家周作人在《华北日报》上以“不知”为笔名发表了题为“如梦录”的短文,他批评说“编订的人过于求雅正,反而失掉了原书不少的好处”,“那些贵重的传说数据也可以说是虽百金亦不易的,本已好好地记录在书上了,却无端地被一刀削掉,真真是暴殄天物。假如这未经笔削的抄本还有地方可找,我倒很想设法找来一读,至少来抄录这些被删的民间传说,也是一件值得做的工作”。

邓之诚先生在《东京梦华录注》自序中更严厉地批评常氏的删改工作:“有常茂徕者,开封老儒,同治中犹存,喜收拾乡邦文献,而不甚读书,改窜《如梦录》,令人叹恨。”如“煤山”一段文字,原书在“八仙聚处”石碑后,称“昔日宪王请下七位神仙在此相会,故立此石”,常氏删去此语,致使四字出处无据。另外,常氏对《如梦录》词语也有改错的地方,如以“事件”一词为误用,一律改为“饰件”,“重铜事件”变为“重铜饰件”,“打摆锡事件”改为“打摆锡饰件”,其实“事件”指器物,为古人用语,本不误,改为“饰件”反而曲解了原文。

孔宪易校注亦有失误之处。如前言引《常茂徕序》“怂恿徕稍有参订”,“怂”字误植为“耸”。《官署纪第五》记载:“祥府县署在相国寺迤西。”(孔宪易校注:《如梦录》),把“祥符”误为“祥府”。

常、孔二位先生对某些容易引起读者疑问的地方也未能作注说明。《街市纪第六》中提及“齐阴阳胡同”和“齐阴阳家胡同”(孔宪易校注:《如梦录》),是同一胡同还是两个胡同,两个人的校注本都未加辨析。其实,两个胡同为同一胡同,即齐阴阳家胡同,该胡同有西口和北口,北口在鼓楼街路南。《形势纪第二》:“东自镟匠胡同,往南至大店街。”孔氏把“镟匠”误为“锭匠”,在常氏注后又加注:“今南京巷对口。”(孔宪易校注:《如梦录》)实际情况是,今南京巷对口之镟匠胡同并非明时之镟匠胡同。

针对以往抄本和校注本存在的问题和不足,范沛潍、李肖胜历经30多年资料收集和校勘,于2022年7月出版了图文并茂的最新校注本。参照存世的以往其他版本,最新出版的《如梦录校注》具备以下特色:

1.参校《如梦录》各种存世版本。目前所见《如梦录》版本有清咸丰二年裴隽抄本、民国初年活字排的写梦庵本、民国10年河南省立图书馆重刊本、民国15年河南官书局重刊本、孔宪易校注本等五个版本。抄本属原本系统,其他几种均属于常茂徕增订修订本系统。综合几种刻本情况,民国10年河南省立图书馆重刊本错讹最少,校刻最为精良。故仍以此为底本,参阅了各种存世版本,吸收了近三十年来研究的最新成果,最大限度订正了裴隽抄本和孔宪易校注本的错讹,以力求还原《如梦录》的本来面目。

2.附录国图抄本,便于读者研究参考。裴隽抄本是现存《如梦录》的最早抄本,保留了《如梦录》原本面貌,经一个多世纪变迁,至今完好保存于国家图书馆,签批纸条虽多有移位,但仍清晰可辨。与现行刻本对照,常氏增删之处立时显现,前辈学者之遗憾亦可弥补。校注者将抄本连同裴氏批注加以点校,作为本书附录一并刊印。

3.增加开封城市变迁老照片,图文并茂。历史地理学著作,以图来证文,效果更佳。经过各方面努力,最新版本增加了反映开封城市变迁的老照片和位置仍然在原址的部分复原图片,涵盖了开封各时期建筑、街道、名胜、名吃等方面,以弥补以往抄本和校注本的缺憾,更方便读者理解。

4.采用繁体字排印,还原古籍本来面目。限于条件,孔校本以简体行世,在繁简转换中产生了新的讹误,留下不少遗憾。此次校注采用繁体横排方式,在还原古籍的本来面目基础上,更适合现代人阅读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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