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伊雯 上海工程技术大学

随着人工智能的崛起,交互设计的提出、服务设计理念的强化,数字媒体等新的传播形式和媒介的出现,产品设计所涉及到的具体有形化的产品模式被打破,不再局限于造型与功能设计,衍伸出许多无形化产品层面的内容,从单一设备向多元服务型演变,创造性地解决人和产品的交互关系,提供满足人的生理和心理需求的解决方案,逐步演变为产品服务系统设计。

由于产品设计向产品服务系统设计的转变,产品设计成为一个复合型交叉学科,其中,设计思维是产品设计表现的重要前提。

对于设计方法,实际上没有统一可循的方法,但是可以通过一些方法来激发设计师。

前人亦有大量相关理论研究,但是设计方法研究需要与时俱进,故本文主要研究在罗伯特·艾伯尔的奔驰法(SCAMPER)(图1)和唐纳德·A.诺曼情感化设计的三个层次,结合新时代用户体验、服务设计、交互设计、数字媒体、人工智能等新理念,致力于设计方法探究,通过某些提示或引导,启发创造性思维或联想途径的方法与技术,帮助设计师把思路集中精力形成初步概念,最终解决问题。

本文将概念设计策略分成解构和比拟两个大类,以及重构、加法、减法、替换、拟物、拟人和比喻7个分支,简称“JB 策略”(图2)。

图1 Jack 人机工程仿真流程罗伯特·艾伯尔(Robert F.Eberle)

图2 JB 策略(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2.1 解构

解构法,首先需要把原有设计或者问题,分解各个元素,这里的元素可以理解为功能、部件、材质、技术、流程等,然后考虑某个点去突破。

这里列举了4 个思维角度:重构、加法、减法、替代。

2.1.1 重构:重新构造产品

重构,即将产品拆成各个同类元素后,如零部件、服务步骤、网页板块等,再进行重新组合,自然得到新的产品。

以汽车设计为例,调整座椅数量、方向,后备箱和发动机位置,底盘高度,可获得SUV,MPV,跑车,皮卡等不同车型。

保时捷911 对调了后备箱和发动机的位置,成就了最为经典的汽车设计之一。

再以医院就诊为例,如今线上预约系统的前置设计,为患者节约了大量的排队时间,大大提升了用户体验和医院工作效率。

除了打散重构,重构法一个极具表现力的方式,体现在反向,或者说逆向思维,即直接翻转产品的某些特性,通过反常规的方式突出产品的特点。逆向思维在工业产品中的表现,多为物理结构的反向,如英国的航空工程师设计的反向折叠伞。

在多媒体作品中,该思维擅长表现在结局反转上,让主题得以升华。

2.1.2 减法:删去某些元素

减法,就是将原本事物的元素分解开,然后选择性地删减,可以是外观上的简化、结构上的简化、功能上的简化、流程上的简化,从而创造出新的事物。

极简化设计是现在设计趋势。

无印良品(MUJI)是极简化设计的代表,它摒弃了繁琐的装饰和绚丽的颜仅留下了产品的功能性,还原产品的本质。

至于服务流程上的简化,是用户体验理念的体现。

如现在的各种“一网通办”政务审批流程,减去了去现场操作的步骤,用户仅需手机端提交申请,审批完成后,自行打印即可。

减法的根本目的是最大化的突出内容本身,让用户的注意力聚焦于内容主体,而非界面元素。

如果能应用好极简化设计思想,突出重要信息和功能,则能极大提升产品整体的易用性。

设计师并不能靠从现有的内容中移除一些元素而达到极简的设计,而需要从设计的本源去重新考虑。

2.1.3 加法:融入其他元素

加法,就是将事物的元素分解出来,思考与其他东西或元素进行结合,达到1+1＞2 的效果。

这里的创新点在于把互不相关或者联系不大的旧事物结合起来,产生新的产品。

加法可以是细节、零件、图案、功能、步骤等元素的增加。

产品设计中的加法最常见是功能的叠加,它的目的就是用一个产品替代2 个或者多个产品。

加法更符合新时代趋势的表现是数字媒体技术、服务设计思维、人文内涵、环保等新理念的融入。

如今的展览,由于添置可交互的道具,打破了传统纯阅读式的观展流程,增加了与展品的互动性、娱乐性。

体脂秤、智能镜子等,由于与手机app数据联动后,实现了健康指标监测等功能。

服务设计思维融入产品设计的主要表现是将“服务”、“用户体验”、“商业模式”等融入到产品设计过程中,“Open Sesame”无人商店就是该设计理念实线的代表性产物。

2.1.4 替代:将某元素替换

替代,就是将某元素的替换,这些替代选项可以是零件、颜色、粗糙度、声音或气味等任意元素。

板茂(Shigeru Ban)的纸木宅,摒弃传统建筑材料,选择了硬纸管,站在灾民的角度解释了他设计的初衷,其带来的积极鼓励意义已远远超过建筑本身。

APP 出现后,各种应用软件应接不暇,从电子字典到网上购物,再到云端会议。

交互方式迭代,由物理按键,延伸至触屏控制,再到语言控制,隔空体感控制与视觉控制,最终实现系统自学后的无感体验。

VR、AR 技术、“元宇宙”概念诞生后,似乎所有领域都想和它沾边……这里需要强调的是,不是所有的最新科技都是最适用的,能够改善生活的才是适用的,不能单纯为了迎合时代而使用某项技术。

这里甚至可以大胆想象载体的替换,即探索某产品是否可能有其它非传统的使用领域。

传统电池多用于小家电,由于不环保,大都已经淘汰,改为充电式。

“换电池”这个概念用在电动汽车上,则恰到好处,蔚来(NIO)换电站完成换电预计3 分钟,和加油时间差不多,如此便打消了许多用户对充电耗时的厌恶。

2.2 比拟

“比拟”,在汉语中是一种修辞手法,离不开联想和想象,旨在增添特有的情味,或将事物描绘得更为生动,抒发鲜明的感情。

本文的“比拟”,引申为设计词汇,用于设计方法研究,包含拟物、拟人和比喻三类。

2.2.1 拟物:赋予产品其他生物或物品特性

拟物,本文指赋予产品其他生物或物品特性,即传统意义的仿生设计,可以分为形态仿生、色彩仿生、肌理仿生、结构仿生以及功能仿生。

形态仿生,指针对动植物、人类及微生物的表象特征、内在形态的整体或局部特征进行研究,利用一定艺术手段或设计手法对其加以运用的过程,如大众(Volkswagen)的甲壳虫汽车、北京的鸟巢和水立方体育馆、菲利普·斯塔克(Philippe Starck)的外星人榨汁机。

色彩仿生,指提取自然界的色彩,使产品更加绚丽。

色彩是视觉第一冲击力,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也会对观者的心理造成某些影响。

如军用迷彩服利用大自然的绿黄茶黑,让军人在作战中更好地隐藏自己。

在警示牌设计中,常采用蜜蜂黄黑相间的醒目配色,以提醒或警告路人。

肌理仿生,指对自然界中生物表面组织结构、纹理质感和特征属性进行有效模仿,让产品拥有类似自然生物外表的质感,也可能实现一些特殊功能,提升用户体验,如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的冰川长桌、深泽直人(Naoto Fukasawa)的果汁饮料包装盒。

结构仿生,是对生物内部形态和运行方式进行探索,通过相似的结构、材料或系统,让产品运作得到设计优化,如仿生人类骨骼的LEX 可穿戴椅,还有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的朗香教堂,平面图仿生了耳蜗结构,寓意“上帝的耳朵”在倾听着。

功能仿生,是通过研究自然生物的功能作用,扬长避短,通过技术上的模拟,并在产品设计中对其进行有效应用,使产品拥有更优越的性能,从而最大限度地满足人类对功利与实用的双重需求。如针对鱼鳔肌进行功能仿生设计就发明的潜水艇、仿生象鼻运动的机械臂等。

仿生设计源于自然,但绝不是简单的拿来主义,是分析归纳后提炼精华,以服务于设计。

其关键在于理解、体会仿生对象系统原理的实质,为仿生设计打下坚实基础。

2.2.2 拟人:赋予产品人的生理或心理元素

拟人,本文指赋予产品人的生理或心理元素,比如研究人、机械及其工作环境之间相互作用的人机工程学,还有研究用户在使用某个产品或系统或服务整个过程中建立起来的纯主观感受的用户体验理论,包括行为、情感等各个方面。

“人是有思想的芦苇”,因此拟人之于拟物,最大的亮点就是人的思想与情感的融入。

新时代背景下,跟着用户的感觉走,回到设计本身,以人为本、以用户为中心被强调重视,希望用户能够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海底捞就是利用了这样的用户体验思维,将从客人进门到离开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到了,为排队久等的客人排队提供免费零食、美甲等服务,为用餐披发的女性提供免费发圈,为下雨天没有带伞的客人送上雨伞等。

原研哉(Kenya Hara)和东风日产(Nissan)合作设计的微笑汽车(Smiling Vehicle),寄托冰冷的机器更多的人情味,即便此车不能量产,但传递的东西也足以让我们玩味。

随着人工智能的崛起,各类模仿人类智能执行任务的机器或系统诞生,但是它正在从单纯模拟人的工作,如扫地机器人、无人驾驶、AR 试装等,向融入人的情感发展,如陪伴型的智能音箱、跨越空间的SYNC DINNER 聚餐活动。

需要强调的是这里的“人”,也就是“用户”这个概念,是指使用者,不是消费者,更不是设计师,如儿童玩具,用户是儿童,客户是家长;宠物用品,用户是宠物,客户是宠主。

也就是说在设计这类产品时,最先需要考虑的是使用者的生理与心理倾向,而非消费者。

原研哉在2011年与隈研吾(Kengo Kuma)等13 组设计大师,就“设计:为了爱犬”主题,为不同狗狗品种的不同习性,打造了各自最有“狗”情味的“家”!

2.2.3 比喻:赋予产品社会责任

诺曼提出情感化设计的三个层次,即本能、行为和反思层次[7]。

本文的比喻,主要指其中反思层面的设计理念,利用反思要素进行设计的产品可让用户触景生情,使其根据产品能够联想到相应的场景、方式、人物等,且主要强调产品设计的社会责任。

产品设计的社会责任主要体现在设计师的社会责任感上。

设计师需要在精神层面上对产品进行审视并反思,即从为用户做设计上升到为社会做设计的层次,主要体现在绿色生态、文化传承、人性思考等方面。

随着空气污染、生产过剩、消费升级,包装浪费等生态问题的暴露,可持续设计的重要性被人们愈加重视。

所以汽车排放等问题被重新审视,于是有了摩拜单车、电动汽车和氢能源车的出现。

以物易物、二手交易等服务体系得到革新,ebay、闲鱼、爱回收等二手平台兴起,从家电到服饰等,都可以租用或者换置。

包装等废品的回收利用得到重视,三星和德津发起“开箱即用”全球大赛要求重新设计包装的用途,创造家居用品,延长包装的使用寿命,提高环保意识。

在文化多元化的背景下,随着我国民族文化自信的不断增强和人们对优秀传统文化认识的逐步加深,如何继承和发展中国传统文化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如今,文创类产品得到越来越多年轻群体的青睐,如“故宫“系列文创,结合故宫传统的皇家文化,通过现代艺术再创作,产出深受年轻一代喜爱的时尚个性产品的同时,让故宫文化与国际时尚潮流相接轨,与大众娱乐文化相交融,为文化产业孕育出新的生命和活力。

有的时候,设计师可以运用幽默的手段,触动人的内心,从而引发受众主动思考问题。

坂茂的四角形纸管设计,其用心之处正在于其拉扯造成的“难用”所代表的批判性。

深泽直人的单片烤吐司机,因为需要思考这片吐司“先给谁”,而玩味十足,给人更亲切的感觉。

福田繁雄(Shigeo Fukuda)为纪念二战结束30 周年所作的《胜利》,以一颗反向飞回的子弹,讽刺战争发动者自食其果。

安藤忠雄(Tadao Ando)的光之教堂,以往下走的台阶,表达人人平等的观念。

2.3 方法交集

以上概念生成方法或有相交之处(见图3),最后的成果也可能相同,但是设计之初的切入角度完全独立。

一项设计可以只使用一个方法,也可以多个多次叠加使用。

新时代能够包容更多不切实际于当下的设计,因为即使在现实中不能实现的产品,也可以在电影或元宇宙等虚拟世界中运作。

新时代要以全新的概念从整体出发,全方位、多元化、纵横交叉地去思考造就新观念下的新创新,因此产品设计成为推动社会科技、文化和社会结构转变的集合创新粘合剂。

图3 JB 策略交集(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新时代背景下,产品设计思维的转变,即从产品设计向产品服务系统设计转变,一直在发挥着催化、引导、调整人类与自然、社会关系的巨大作用,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从设计师和客户角度向用户角度转变。“用户”概念在新时代被不断强调。

从系统角度思考,单纯从用户角度出发去做设计依然不够,有的时候用户需求与客户需求可能会产生矛盾,因此新时代的用户角度,是指分析所有利益相关者,区分核心用户与次核心用户,以及各级用户间的关系,排序各级用户需求等级,然后以核心用户为主,其他利益相关者为辅,系统地构建一个整体服务框架,并对服务框架中的各类触点进行设计。

二是从使用、结果导向,到服务导向转变。

随着信息技术和数字媒体的崛起,从知识创新和产业服务化转型到新经济对产品设计的概念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以知识加工替代物品加工、以服务替代制造的新产业主流范式越来越清晰,加速了服务型社会的形成。

单纯的外观和功能设计已经不能满足当今社会的发展需要,人们不仅要享受产品功能,还需要体验产品一连串的服务体验和后续运营维护等。

三是从功能层面设计向反思层面设计转变。由于能源匮乏、环境污染、人口激增、疫情反复等问题,导致社会矛盾和冲突不断加剧。

环保、文化、情感理念的融入就是反思层面设计的直接体现。

产品设计既要关注产品与生态环境的平衡,又要考虑产品更新迭代的生命周期。

从“过剩制造”到“可持续设计”的转变也反映出现代社会对设计价值的评价标准也在改变。

设计者还需要深层次地挖掘产品自身的文化内涵,以简约的形式表现出来,让产品变得更加具有文化性。

本文提出了一套符合新时代趋势的产品设计思维策略,JB 策略,包含解构和比拟二个概念生成方法及其7 个分支,重构、减法、加法、替代、拟物、拟人、比喻。

致力于为新时代的产品设计寻找新的艺术理念和设计语言,并探索产品设计思维未来的发展趋势,即从设计师和客户角度向用户角度转变,从使用、结果导向,到服务导向转变,从功能层面设计向反思层面设计转变,强调产品设计的用户核心、服务导向及社会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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