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涂瀚文

“终于把红包全都消灭了！”午夜时分，网购爱好者菁菁给朋友群发了一条消息。菁菁分享的一天“丰收”喜悦是一张网购单。截图里显眼的“待发货99”想必意味着巨大的开销，然而把订单从头翻到尾，却是清一色的“实付款¥0.00”，令人大感意外。

“都是用红包买的，今年跟着博主的攻略，薅了不少直播间的红包。”菁菁看着一连串“求出教程”的回复，热心分享了自己收藏的多篇“羊毛攻略”。如今，像她这样捂紧钱包过“双11”的年轻人并不少见。

这些天，来自天南海北的商品囊括了衣食住行各领域，乍看杂乱无章的背后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免费。在某社交平台上，“双11一起薅羊毛” “0 元购”等话题热度持续攀升。许多博主整理了如何领取红包和优惠券、找到直播间的特价商品等教程，不断有网友晒出自己的购物清单“交作业”。

一位网友称，自己用两个账号在直播间领了近千元红包，“基本都用上了，这几天真的累死了”。她的“晒单”与菁菁大同小异，大都是售价从几元到三十几元的零食和日用品，引人注目的是，其中竟然有七八个款式相似的保温杯。

“‘双11’大促期间，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促销。不过我坚持只选自己用得上的东西，否则辛辛苦苦抢回来一大堆废物，占地方不说，浪费的时间和精力也是一种损失。”作为一个互联网人，时常把ROI（即投入产出比）挂在嘴边的菁菁对“薅羊毛”有着清晰的定位。换言之，菁菁认为，自己的“劳动成果”必须要有价值。因此，她在下单时选择了大量日常消耗品，以确保这些用红包、优惠券购买的商品可以在生活中派上用场。

今年的“双11”，像菁菁这样的年轻人并不鲜见。由于经济环境的不确定性有所上升，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重视储蓄与理财，通过预留一笔应对突发情况的备用金来提升自身的抗风险能力。

以往每逢“双11”总是“买买买”的年轻人，开始探索极简生活道路。随之而来的是，以往习惯于超前消费的“剁手族”人数锐减，很多人已经悄然转向了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一方面尝试控制物欲，探索适合自己的极简生活道路；
另一方面关注极致性价比，追求用更少的钱获得同样或者相近的商品与体验。

然而，后者无疑需要付出更多精力，多平台比价、直播间蹲点、研究促销规则、规避商家的套路……这些步骤对普通消费者来说非常繁琐，相比之下，省时省力的“抄作业”做法流行了起来。

三年前的“双11”，90 后消费者晓茹在朋友圈“秀”出了垒成一面矮墙的快递纸箱，从进口巧克力、国潮糕点到迪士尼福袋，这些快递堆在客厅中央“满满都是快乐”。照片下面有不少朋友点赞，也有人评论“求种草”。但在光鲜朋友圈的背后，晓茹的信用卡账单始终是 “不能说的秘密”。

如今，晓茹的朋友圈变成了“免费的午餐”。她收到了自己“0 元购”的荞麦凉拌面、水果干和蜂蜜柚子茶，美美地吃了一顿，发现省钱比“月光”更快乐。不再花钱买快乐的晓茹开始和朋友们交流省钱小窍门，比如靠谱的博主、好用的“平替”等。为更好地筛选有效信息“抄作业”，她们还加入了在豆瓣平台已有61 万组员的“丧心病狂攒钱小组”等多个功能相似的群组，与网友一起研究科学抠门的方法。在这些专注省钱的群组，组员们会时常互相提醒不要被消费主义所裹挟，希望大家尽可能在保证生活质量的同时为自己的未来存钱。“去年偶然读到了一本讲白领阶层失业的书，里面有位理财经理说‘你每省下20 元，就是在替你的救生艇赚到一块支架’，这让我记忆犹新。”晓茹回忆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转变时颇为感慨。

埃森哲《2022 中国消费者洞察报告》指出，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下，消费观念发生了巨大转变，变得更加克制、务实，人们对自身消费需求进行了更加严格的审视。在这样的背景下，购物节常见的满减、买赠等促销手段已经无法像过去那样轻松地打开“晓茹们”的钱包。比起冲动消费的爽快来，这些对价格越发敏感的消费者更倾向于精打细算，一点点“抠”出高性价比的快乐。

随着“独抠抠不如众抠抠”观念的流行，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乐于谈论省钱经验。但令很多人难以想象的是，省钱经验中也衍生出了一门新生意。“省钱达人”菁菁又走在了朋友们的前面。

她的电脑桌面上有一份“直播间作业表”，表格里罗列着来自多个直播间的数百件商品价格、售卖时间、促销方式等详细信息。除此之外，她还用不同颜色按优先级标明了自己的目标，让朋友们直呼内行。这份内部文件来自菁菁付费加入的社群。据她介绍，群主每天都会在群内分享各种优惠信息，按月收取小额的会员费，“大家都知道群主赚的就是信息差价，但大多数人并不介意，毕竟搜集整理信息也算是一种服务”。菁菁说。

据了解，许多发力“双11”的主播为聚拢人气，都会选择在直播间定期上架一些“钩子商品”，如首单9.8 元包邮的水果盘、完成签到任务后8.8 元包邮的收纳盒等。“羊毛群”的群主们正是瞄准了这些超低价商品，仔细研究在每个直播间领取和使用优惠券的方式，吃透了商家的促销规则，才从中整理出了一目了然的“直播间作业表”。

站在购物平台和商家的角度，不难发现消费者对极致性价比的强烈需求。事实上，今年“双11”已有多个平台在宣传中强调了真正的实惠，少一些营销“花活”，用真活动来取悦日益理性的消费者。不过，爱上“0 元购”的菁菁和晓茹仍要寻找更大的实惠，因此才成为“羊毛博主”的忠实粉丝。

对此，业内人士提醒，消费者应注意甄别信息，首先要明确钻空子“薅羊毛”的做法不可取，如果盲目相信他人分享的信息很容易上当，甚至可能构成违法。而对于直播间红包这类合法合规的“羊毛”，也建议大家按需选择，以避免不必要的浪费。如果过多投入时间精力，“免费”反而会变得更“昂贵”。

“该省则省该花则花，生活中当然不仅有羊毛，上个月我还购买了3000 多元的网课，准备考PMP（即项目管理专业人士资格认证）。不过省钱对我来说是一种乐趣，或许闲下来了，我也会经营一个社群作为副业。”菁菁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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