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立秋 黄 龙 孙 宇

东北农业大学，黑龙江 哈尔滨 150030

农业是国民经济发展的基础性行业，但由于行业弱质性及风险高、收益低、分散经营等原因，农业企业的发展远不如其他行业顺利，因而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农业供给侧改革是大势所趋。作为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力量，农业上市公司在税收政策上得到颇多优惠待遇，这些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农业上市公司经营发展。据上市公司年报数据，企业每年所得税优惠占其净利润的20%，即超过五分之一的营业净利润来自政府的税收减免。同时，农业上市公司面临着严重的融资约束困境。企业经营活动需要大量的初始资金用以购买先进设备和日常投入生产，所以其对融资约束极其敏感。而农业上市公司易受到信贷歧视，外部融资较为困难，内源融资又不足以支撑整体经营活动，导致企业不得不减少投入，最终抑制生产经营。此外，受农业弱质性影响，农业上市公司的风险抵御能力较弱，投资者望而却步，使得农业上市公司融资难问题日益加剧。文章以2012—2020年农林牧渔业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实证研究税收优惠政策、融资约束对农业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并对农业上市公司如何缓解融资约束、提升绩效提出合理化建议。

（一）税收优惠与企业经营绩效

学者们广泛关注税收优惠对企业创新绩效、财务绩效以及经营绩效的积极影响。Lazonick指出税收优惠能够激励企业投资行为[1]；
何晓晨研究表明财税政策支持提升高新技术企业经营效率[2]；
春雨童等指出税收减免使制造业成本降低，财力提升，创新活力更加强劲[3]；
张帆等研究表明研发加计扣除等税收优惠政策能够有效提高公司技术创新和资金效率[4]。

通过文献梳理可以看出，税收优惠在高新技术企业、新能源企业及部分竞争性领域均有较好的政策效果，能够发挥财政引导企业发展的作用。农业企业作为农业产业结构升级的重要参与者，在生产经营中同样享受一系列政策优待，包括税收和财政的优惠政策。通过税收优惠向市场释放产业扶持引导信号，促进社会资源合理流动，高效配置，助力产业结构升级。从农业企业层面分析，税收优惠有助于降低企业经营成本，间接向企业注入资金活力，而节约的资金能够缓解企业融资约束亦可用于研发和创新，激发企业创造与持续发展能力，进而提升企业经营效率。政府对农业上市公司予以一定的税收优惠，一方面是对市场行为主体释放明确的产业信号，引导社会资源向农业方向合理流动，有利于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促进企业业绩增长；
另一方面企业得以直接或间接地降低税负，有利于压缩企业生产成本，鼓励企业自主创新，进而增强产品的市场竞争力，提高农业上市公司运转效率。综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1：税收优惠政策与农业上市公司的经营绩效正相关。

（二）税收优惠、融资约束与农业上市公司经营绩效

由于农业企业通常面临投资风险高、回报率低等现实问题，导致其融资渠道缺乏或融资困难，一定程度上面临融资约束。税收优惠可通过税收减免、加速扣除等方式缓解企业负担，降低成本，增加现金流，进而缓解融资约束。企业可以利用充裕的资金投入研发，培育创新技术，为企业良性发展奠定基础。此外，税收政策优待向外界释放信号，吸引金融资本，增加企业获得内外部融资的机会。王鲁宁认为融资约束影响农业企业的发展能力[5]。面临融资约束的农业企业因资金短缺可能错失机会或为获得信贷支持而承担更高利息成本，这将影响企业经营绩效[6]。融资约束较小的企业由于资本充沛更易抓住发展机会或制定长远发展计划，合理利用资金，企业增长速度更快，企业绩效也越高。故农业企业在不同的融资约束下，税收优惠政策对企业经营效率的影响可能存在差异。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2：若其他因素保持不变，融资约束程度会降低农业上市公司的税收优惠政策对经营绩效的正向促进效用。

（一）变量选取及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A股上市公司中农林牧渔版块上市企业为研究样本，剔除PT、ST企业以及在样本期内新上市或中途退市企业。样本期为2012—2020年，筛选40家农林牧渔板块上市企业，共509个样本数据。数据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及上市公司披露年报，运用Stata进行数据处理。

1.解释变量。解释变量为税收优惠率，本文参考张小有等的研究[7]，选取单位营业收入税收优惠强度来衡量，具体公式见表1。当利润总额≠0时，单位营业收入税收优惠强度=（25%*利润总额-所得税费用）/营业收入；
当利润总额=0时，单位营业收入税收优惠强度=（0-所得税费用）/营业收入。

表1 模型变量

2.被解释变量。总资产收益率（ROA）与净资产收益率（ROE）作为两种常用的会计指标，能够全面反映上市公司企业绩效，为学者们广泛使用。本文采用总资产收益率（ROA）作为被解释变量，采用净资产收益率（ROE）作为稳健性检验指标。

3.控制变量。控制变量主要考察企业个体特征的因素，在参考郭雪萌研究的基础上，选取五个对农业上市公司的资本性投资影响较大的控制变量，分别为高管薪酬激励（SALARY）、企业偿债能力（CASH）、现金流量（CF）、企业资本结构比率（LEV）、企业成长能力（GROWTH）[8]。

（1）高管薪酬激励（SALARY）。高管的货币薪酬可以在企业年度报表中得到，本文用企业高管前三名的薪酬平均值作为高管货币薪酬的衡量指标（单位：百万元）。由于员工薪资水平与其职位密切相关，高管前三名通常是企业管理团队的核心高管，选用高管前三名作为研究的一个整体，对企业高管团队更具代表性。

（2）企业偿债能力（CASH）。现金比率是衡量企业偿债能力中最稳健的指标，故本文用现金比率来衡量企业的偿债能力，其代表企业随时偿还债务的能力。由于各种不确定性因素的存在，为了预防特殊紧急情况以及意外的发生，企业需要留有一定比例的现金。出于交易动机，企业需要留有一定的现金用于日常的开支和经营管理；
出于投机动机，企业留有现金可以在合适的时间对合适的项目投资。现金是流动性最强的资产，拥有一定现金可预防流动性风险，也可以保证企业的短期偿债能力，但若企业留用过多的现金，则意味着企业的资金利用率存在问题，不利于企业规模的扩大和发展。故将企业偿债能力作为控制变量，并用现金比率来衡量。

（3）现金流量（CF）。现金流量能够直接反映企业经营活动的获利能力以及企业持续经营的问题，是分析企业绩效问题中重要的控制变量。

（4）企业资本结构比率（LEV）。本文用资产负债率来衡量企业的资本结构比率。资产负债率是指企业总资产与总负债的比值，体现企业的财务杠杆水平，当企业经营良好时，一定程度的负债会促进企业股利的提升，对企业的日常经营提供资金支持，也可以扩大企业的生产规模[9]。负债还具有税盾作用，可以减少企业缴税。通过持有一定的负债，可以引起债权人对高管的监督，使高管减少个人需求，增加企业利益。但过高的负债水平使企业存在资不抵债的破产风险，故本文将企业资本结构比率作为控制变量[10]。

（5）企业成长性（GROWTH）。资金对于企业的日常经营至关重要，一般来说，企业营业收入越多，可使用的资金越多，有利于企业扩大再生产、更新设备等，为企业创造更多价值。充足的资金也可以抵御经营中的风险，例如流动性风险。大多数学者采用营业收入增长率来衡量企业的成长性，因为投资者一般更放心将资金投到成长性好的企业中，投资会影响企业的发展，故本文将营业收入增长率作为控制变量，并用营业收入增长率衡量这一指标[11]。

（二）模型的建立

为检验假设1，本文将企业绩效（ROA）、税收优惠率（TAX）及上述五个控制变量和年度虚拟变量结合起来，构建OLS回归模型，并以此分析税收优惠政策对企业绩效的影响[12]。构建模型（1）如下：

为检验假设2，考察税收优惠政策影响企业绩效的异质性，在模型（1）基础上加入调节变量构建模型（2）如下，其中调节变量KZ为农业上市公司的融资约束。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为避免极端值的影响，对样本数据进行双侧1%的缩尾处理后，对各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所得结果见表2。

表2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由表2可以看出，我国农业上市公司经营绩效指标的均值为3.66%，最大值为30.3%，最小值为-22.56%，可见，不同公司绩效差距较大，且总体数值偏低。税收优惠的均值为0.97%，最大值为9.2%，最小值仅为-23.2%，表明不同公司的税收优惠强度有很大差异。

（二）相关性统计分析

对总样本进行Pearson相关性分析，结果见表3。通过表中数据显示，税收优惠政策（TAX）与企业绩效（ROA）在1%的水平下显著正相关，与假设1初步一致。但关于调节效应等进一步分析，还需要后续通过控制其他因素的多元回归分析得到。此外，从表中结果可以看出，所有变量的相关系数绝对值均在0.6以下，表明本文所选变量之间不存在显著的多重共线性。

表3 主要变量的相关性分析

（三）回归分析

1.基本模型回归。首先，在不考虑截面单位之间异质性的情况下，运用OLS对模型（1）进行回归检验。表4为检验结果，核心解释变量是税收优惠率（TAX），列（1）显示，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为0.3367，在1%的水平上显著。列（2）显示，加入控制变量后，回归系数为0.5453，在1%的水平上仍显著为正。经济意义方面，说明税收优惠率（TAX）每增加一个单位，企业绩效（ROA）将增加0.2086个单位。实证结果表明，税收优惠的增加能够提升企业绩效，对企业绩效具有正向影响，与假设1结论一致。

表4 税收优惠与农业上司公司的经营绩效

控制变量方面，企业成长性、高管薪酬激励、现金流量与企业经营绩效正相关，这是由于成长性好的企业扩张速度更快，融资能力更强，往往掌握先进技术，因此有助于提升企业绩效。高管薪酬水平反映人才市场化发展趋势，高薪资吸引人才留住人才，企业依托人才优势更容易获得较强经营能力。经营能力强的企业盈利更好，充足的现金流量有利于企业生产经营业务的发展[13-14]。企业资本结构比率对农业上市公司经营绩效影响均为负向显著，农业上市资产负债率并非越大越好，过大财务杠杆会导致企业的经营绩效越来越差[15]。

2.融资约束对企业金融化与企业经营绩效关系的调节作用。为检验融资约束对税收优惠政策对企业经营绩效的经济后果，在模型（2）中引入税收优惠率与融资约束程度的交互项（TAX*KZ）[16]。交互项（TAX*KZ）的相关系数为0.00966，而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5中的回归结果报告了融资约束对企业金融化与企业经营绩效关系的调节作用，税收优惠政策（TAX）对企业绩效（ROA）的显著性水平从1%降为5%。结果支持假设2，即若其他因素保持不变，融资约束程度会降低农业上市公司的税收优惠强度对企业绩效的正向促进效用。

表5 税收优惠政策、融资约束与农业上市公司经营绩效之间的调节效应

（四）稳健性检验

为确保实证结果的可靠性，选取净资产回报率ROE替换原被解释变量ROA进行回归分析。结果见表6，税收优惠率（TAX）与ROE显著正相关。表明在替换被解释变量之后，结果依然稳健。

表6 税收优惠对ROE的影响

本文以2012—2020年农林牧渔业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探究我国农业上市公司税收优惠政策、融资约束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得到以下结论：（1）企业获得税收优惠政策越多，农业上市公司绩效越高。（2）若其他因素保持不变，融资约束程度会降低农业上市公司的税收优惠强度对企业绩效的正向促进效用。基于上述结论，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依托税收优惠政策，提升资源配置效率。以市场化改革为导向，鼓励农业上市公司充分利用政策优待，加大创新农业、绿色农业研发投入，提高核心竞争力，实现农业产业现代化升级。政府部门顺应农业企业发展需要，通过政策优待引导企业将税收优惠转化成研发投入，培育持续创新发展能力，促进企业创新成果转化。

第二，加大银行等金融机构的服务创新力度，拓宽农业上市公司融资渠道，满足受融资约束企业的融资需求。农业上市公司外部融资渠道多依赖于发新股、发债券、向银行借款等渠道，公司对债权人承担责任，包括定期付息还本。但农业季节性特点使农业上市公司在特定时间需要大量资金运转，然而贷款审批周期较长，公司得到贷款时往往已错过其最需要资金的时间，并需要定期付息，这给公司带来极大负担，加剧了融资约束，从而影响税收优惠对经营绩效的正向影响[17]。故建设合理的融资体系，降低部分企业融资门槛对促进农业上市公司实体发展具有重要意义[18]。政府部门可通过奖励、补贴、税收优惠等政策工具，缓解农业上市公司的融资压力。建议政府为农业上市公司贷款的手续审批建立绿色通道，使其在最需要时能够获得资金。

第三，把握税收优惠适度原则，持续完善税收优惠制度。秉承优惠适度原则，以激励为目标，通过精准有效的优惠政策帮助农业企业度过困难期，避免“等靠要”情况出现。同时，关注企业发展潜力，动态检测企业经营情况，企业经营困难时可申请临时税收优待，经营改善后再循序渐进提升税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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