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法，周凤英

（山东省济宁市任城区蜂业协会，任城区李营济蜂园文学社，山东 济宁 272100；
山东省济宁市任城区李营街道办事处，山东 济宁 272100）

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类天生是社会动物”。意思是说，人类无法离开社会而生存下去。

动物中除少数也有像人类一样以社会形式生活的动物，如蜜蜂和蚂蚁，大部分动物与人类不同，都是以小群体或独自生活的。社会生活并非仅指很多数量聚在一起的集体生活。那么以社会形式的生活和单纯的集体生活有何不同呢？蜜蜂和蚂蚁为什么叫做有社会形式生活的动物呢？

这应该是因为蜂群由蜂王、雄蜂和工蜂组成，共同协作，一起生活；
蚂蚁是由蚁后、雄蚁和工蚁共同协作，一起生活的原因吧。曾经有一段军旅生涯，亲历过真实战争的托尔斯泰，在他的名著《战争与和平》一书，莫斯科的陷落这一节，写得特别到位，用了精妙的比喻，视角十分独特：“这时莫斯科已成了一座空城。城里还有一些人，以前的居民还留下五十分之一，但是它已显得空荡荡的了。它空荡荡的，就像一个除去蜂王后将要遗弃的蜂箱一样。”

在除去蜂王的蜂箱里已没有生机，但是从表面看来它还像别的蜂箱一样是有生机的。

蜜蜂在正午灼热的阳光照射下还像围着其他有生命的蜂箱一样围着失去蜂王的蜂箱快乐地飞舞；
还远远地可以闻到蜂箱散发的蜂蜜的香味，蜜蜂还是飞进飞出。但是只要仔细地观察就可看出，蜂箱里已没有生机。蜜蜂不像在有蜂王的蜂箱里那样飞，养蜂人闻到的气味和听到的声音也都不一样。养蜂人叩一叩蜂箱的外壁，看到的不是以前的那种蜂群立刻能协同一致作出的反应，听到的不是几万只蜜蜂收紧肚子，快速地扇动翅膀在空中发出的充满生命力的嗡嗡声。蜂箱的出入口不像过去那样散发出蜂蜜和蜂毒的芳香，不再传出蜜蜂群集而产生的热气，那里蜂蜜的气味与腐烂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在出入口再也没有翘起肚子、发出警报准备保卫蜂箱的卫士，也没有那种均匀的和轻微的劳作声，而是不协调的、分散的、杂乱的喧闹声。一些身体上沾满蜂蜜的盗蜂从蜂箱里胆怯地和诡诈地飞进飞出，它们不蜇人，一有危险就悄悄溜掉。以前蜜蜂都带着蜜飞进来，空身飞出去，现在都带着蜜飞出去。养蜂人打开蜂箱的下层，看到的不是以前的一群群精力充沛地埋头干活，一面不断地发出劳动的低语声，一面分泌着蜂蜡的蜜蜂，只有一些死气沉沉的、干瘦的蜜蜂在蜂箱的底部和侧壁上乱爬。原来底板上抹着一层胶，被蜜蜂的翅膀打扫得干干净净，现在那里落满了小块的蜂蜡、蜜蜂的粪便以及腿脚还能勉强动弹的和尚未清除的完全死亡的蜜蜂。

养蜂人打开蜂箱的上层（专业术语为继箱，下层为巢箱），那里已没有占满蜂巢的所有空隙、温暖的密密麻麻的蜜蜂，蜂巢已不是原来的那种样子了，一切都荒废了，弄脏了。盗蜜的黑蜂迅速地、贼头贼脑地在各个蜂巢里窜来窜去，自家的蜜蜂变得干瘦短小和无精打采了，慢慢地爬着，失去了生命的动力。在留有死幼蜂和蜂蜜的蜂蜡中，不时可以听到愤怒的嗡嗡声；
两只蜜蜂根据习惯正在一个地方清理蜂巢，它们干得很卖劲，力不自胜地拖着死蜜蜂或死熊蜂。在另一个角落里，另外两只老蜜蜂好像在有气无力地打架，或许是在清理对方，或许是在相互喂食，它们自己也不知道是敌对的还是友好的。还有一个地方的一群蜜蜂相互挤压着，朝着一个受害者进攻，拍打它，于是这只筋疲力尽的或者已被打死的蜜蜂慢慢地像羽毛一样轻轻地掉下来，落到死蜂堆里。养蜂人翻转两块中间的巢础，蜂巢上没有像以前那样看到几千只蜜蜂背靠背停在那里，密密麻麻地围成一个黑圈又一个黑圈，他看到的是几百只沮丧的、不死不活的、已昏昏入睡的像残骸般的蜜蜂。它们几乎全都死了，都待在它们曾保护过的，已不复存在的圣地上。它们散发出腐烂和死亡的气味。它们当中只有几只还能动弹，还能有气无力地飞着，落到天敌的手上，连豁出性命蜇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一直到其余的都死了，像鱼鳞一样轻轻地往下散落。养蜂人关上蜂箱，用粉笔在板壁上做了个记号，准备抽个时间把它拆毁、烧掉。

当疲惫、不安和神情忧郁的拿破仑在度支部土堤旁来回走动，等待对方哪怕表面上遵守他认为必要的礼节，派个代表团来时，莫斯科就是这样空荡荡的。

看完这一节，笔者想起人们常说一句歇后语：“无王的蜜蜂——乱了群”。在托尔斯泰的笔下，莫斯科这座伟大的俄罗斯帝国古都竟然被描写成失去蜂王的蜂巢，把尊贵的沙皇比做蜂王，万千将士都在他的笔下变成了蜜蜂。

笔者是专业养蜂者，当我看到这段描写，深感托尔斯泰不仅是文学大师，而且也是养蜂大师，对失去蜂王的蜂群描写的再恰当不过了。养蜂人都知道，失去蜂王的蜂群，如不及时采取补上新蜂王或王台，合并蜂群，补喂饲料等措施，这群蜂真的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蜂群看似庞大，数量虽多，甚至还不如一个只有一两框蜂的新王群工作积极性高，从蜂王到工蜂，都充满着美好生活的希望。

如果说托尔斯泰的上述描写令读者意想不到的话，那么，作者在写到敌人被肃清后，动机各不相同的人们，从四面八方奔向莫斯科时，又用被捣毁后的蚂蚁窝来比喻的这一节，更让读者感受到作者独到的眼光和宽广的胸怀，同时也让读者看到了他有丰富的知识，并用得非常得心应手，那样的恰到好处，那样的令人回味无穷。

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以一八一二年俄国的卫国战争为中心，反映了1805～1820年的重大事件，包括俄奥联军同法军在奥斯特称茨的会战、法军入侵俄国、波罗底诺会战、莫斯科大会战，拿破仑军队溃退等。

全书的线索既以对拿破仑的战事开始，亦以对拿破仑的战事终结。作者描写了历史上的真实人物拿破仑、库图佐夫以及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也写出了人们的理想和鼓舞人心的目标，歌颂了俄国人同仇敌忾的抗敌精神和震惊世界的伟大胜利。

全书虽然规模宏大，内容复杂，但它的基本情节线索可以说是非常清楚的，作品主要讲述包尔康斯基、罗斯托夫，别素霍夫和库拉根四个贵族家族在战争与和平时期的生活变迁。其中，前三个家族的年青一代的代表——安德烈、包尔康斯基、娜塔莎、罗斯托娃和她哥哥尼古拉以及彼埃尔、别素霍夫是这部小说的主人公，他们是作家所喜爱并着力刻画的人物。

“战争”与“和平”是作品的两个中心，作者把当时的重要历史事件和人们的社会生活都围绕着这两个中心加以安排。重要的历史人物只在他们历史活动的重要时刻出场，而几个贵族家庭的历史则是小说的基本内容。这几个家族的主要代表人物的个人命运都是与重大的历史事件紧紧地交织在一起的。

无论是描写枪林弹雨、硝烟滚滚、充满死亡和苦难的战争，还是描写和平时期的日常生活，托尔斯泰都表现出他那无与伦比的文学技巧，不愧是一个有口皆碑的艺术大师。

那么，怎样评价人类的战争和历史人物呢？身为一名爱好文学的养蜂人，怎么也没想到，托尔斯泰在《战争与和平》一书中，作者竟然拿同样是以社会形式生活的蜜蜂来说明自己的观点：

“一只落在花上的蜜蜂蜇了一个孩子。孩子害怕蜜蜂，说蜜蜂的目的在于蜇人。诗人观察着钻入花萼的蜜蜂，说蜜蜂的目的在于吸花的香气。一个养蜂人发现蜜蜂采集花粉并带回蜂房，说蜜蜂的目的在于采蜜。另一个养蜂人更加仔细地研究了蜂群的生活，说蜜蜂采集花粉是为了喂幼蜂和供养蜂王，其目的是为了繁育后代。一个植物学家看见蜜蜂携带花粉从雌雄异株植物的花飞到雌蕊上，给它授粉，便认为这就是蜜蜂的目的。另一个植物学家在观察植物杂交繁殖时发现蜜蜂有助于提高杂交概率。但是蜜蜂的最终目的并不限于人的智力可以揭示的这个、那个或第三个目的。人的智力在揭示这些目的时达到的程度愈高，也就更加明显地觉得最终目的无法理解。”

保护生命和家园，是所有动物的一种本能行为，蜜蜂也是如此。

每一群蜜蜂都是一个独立的“王国”，王国的臣民忠于各自的王国，全心全意为王国的发展大计效力，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风雨同舟，生死与共。在王国内，大家和睦相处亲如一家，少有争斗现象，国与国之间却戒备森严。每当家园及群体财产遭到侵害，每一只蜜蜂个体均会产生为整体而牺牲的潜在意识，在保家卫国的战场勇猛顽强，奋不顾身、舍生忘死。蜜蜂群与群之间的战争源自某些实力较强的蜂群。外界缺乏蜜粉源时，强群的工蜂就去盗弱群的蜜。面对盗蜂的强大攻势，被盗群本来就较弱的力量遭到巨大威胁或重创，在这种严峻形势下，被盗群有三种选择：一是发出警报，准备誓死保卫蜂箱和蜂群，全力抵抗，大打守卫战，坚决拒敌于门外，以部分生命和鲜血换取群体的安全；
二是奋起抗战却被突破防线，蜂王和大部分工蜂损伤惨重；
三是在敌强我弱，实在抵抗不住时，便采取“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的灵活战术。全群蜜蜂尽量吸满蜜囊。携带足够的饲料来个全群大搬迁，留下一座空城任盗蜂去占领，使其费力不小却收获平平。《战争与和平》中描写的状况，应属前者。

普坦汉姆有句名言：“和平孕育着战争，战争孕育着和平。”韦格蒂乌斯也曾经说过：“你想和平，就要准备战争。”人类的战争和包括蜜蜂在内的动物界的战争也是如此。

《战争与和平》是一本超越文化价值的巨著。正如托尔斯泰所说：“《战争与和平》不是小说，不是长诗，更不是历史纪事。”它的内涵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文学，还包括哲学和历史方面，又因其中有蜜蜂和蚂蚁相关的内容，可以说包括自然科学方面，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笔者认为，《战争与和平》中关于蜜蜂的文字有美中不足，其中有两处有关蜜蜂的内容写的不完全符合实际。第一处是：“一个养蜂人发现蜜蜂采集花粉并带回蜂房，说蜜蜂的目的在于采蜜”。此处的意思是花粉是蜂蜜的原料，而实际上，蜂蜜的原料是花蜜而不是花粉。第二处是：“另一个养蜂人更加仔细地研究了蜂群的生活，说蜜蜂采集花粉是为了喂幼蜂和供养蜂王，其目的是为了繁育后代”。这句话说的不够全面。这是因为低龄幼蜂和蜂王，食8～9日的工蜂分泌的蜂王浆后繁育后代，而适合分泌王浆的工蜂食了蜂蜜和花粉后，才能分泌王浆，幼蜂和蜂王并不是直接食花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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