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胜，孙俊杰

（长沙理工大学 交通运输工程学院，湖南 长沙 410114，E-mail：2725650174@qq.com）

在2020年第七十五届联合国大会上我国承诺，力争在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然而，实现“双碳”目标的重要一环就是建筑业的绿色转型，建筑业一直都是我国碳排放最大的行业，据《中国建筑能耗与碳排放研究报告（2021）》显示，2019年我国建筑共有 49.97亿 t碳排放量，占全国碳排放的49.97%。因此，在“双碳”目标下，必然要进行建筑业的绿色转型[1]，发展绿色建筑[2]。《“十四五”建筑节能与绿色建筑发展规划》显示，随着政府激励政策的不断推出，绿色建筑实现了跨越式增长[3]。然而，在绿色建筑快速发展的同时，问题也不断显现，“洗绿”事件时常发生，面对政府的政策补贴及绿色建筑巨额利益的诱惑，许多开发商打着开发绿色建筑的幌子通过与第三方检测机构寻租，开发和普通建筑毫无区别的名义绿色建筑，套取国家的政策补贴、欺骗消费者，导致绿色建筑质量参差不齐。因此，在“双碳”目标下研究绿色建筑推广过程中存在的寻租现象，对提高绿色建筑质量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许多学者对绿色建筑推广、影响因素进行了研究。Chen等[4]对绿色建筑推广的关键成功因素进行了系统的分析，得出利益相关者和政府在绿色建筑推广中的作用至关重要。胡文发等[5]通过提出BP-WINGS模型分析了绿色建筑发展的影响因素，研究得出主要影响因素为政策激励。Li等[6]引入一个评估绿色建筑政策的框架，结合我国2002～2019年的绿色建筑政策进行了检验，为评估绿色建筑倡议的政策绩效提供了一个全面的方法。还有一些学者从不同角度分析了政府、开发商和消费者之间的博弈关系，认为政府在推广绿色建筑时应采取激励与惩罚并存的机制，不能一味的进行经济补贴[7～9]。在寻租行为研究方面，Mei等[10]分析了基础设施建设中的寻租行为，通过基于博弈论的寻租模型分析了监理部门和承包商之间的合谋行为。洪开荣等[11]利用演化博弈理论分析了房地产开发中的寻租现象，并结合影响系统演化稳定的因素，有针对性地提出了几点治理建议。曹启龙等[12]、李美等[13]针对PPP项目中政府和项目公司存在的寻租行为，分析了引起寻租的关键原因及寻租行为对项目绩效的影响。到目前为止，针对“双碳”背景下绿色建筑推广过程中存在的寻租行为和绿色建筑绿色质量问题的研究较少，需要进一步补充和完善，本文根据绿色建筑推广过程中存在的寻租现象，探讨如何在快速推广绿色建筑的同时，保障绿色建筑质量，减少国家资源浪费，完善政府监管机制。

综上，本文在“双碳”目标下基于寻租视角，构建政府监管部门、第三方检测机构和绿色建筑开发商之间的绿色建筑质量监管模型，并利用Matlab 2016软件仿真分析增量成本、增量收益、寻租成本、政府奖惩等关键因素对三方策略选择的影响，并针对政府奖惩效果不理想提出了改进措施，对政府部门完善监管措施提高绿色建筑质量，高质量推广绿色建筑具有一定的实践意义。

1.1 模型假设

假设 1：绿色建筑推广过程中寻租行为主体主要为政府监管部门、第三方检测机构及绿色建筑开发商，三方均是有限理性的。本文绿色建筑开发商指响应国家号召申请开发绿色建筑，享受征地、税收等政策优惠的开发商，以下简称开发商。第三方检测机构指绿色建筑认证过程中能够出具绿色建筑检测报告的检测机构及咨询公司。

假设 2：政府监管部门的策略选择为严格监管或宽松监管，其概率分别为x、1-x；
第三方检测机构的策略选择为拒绝寻租或意向寻租，概率分别为y、1-y；
而开发商的策略选择为履约或不履约，概率分别为z、1-z。0≤x，y，z≤1。

假设 3：当政府监管部门严格监管时，若第三方检测机构意向寻租将面临处罚P1，开发商未履约将面临处罚P2，设严格监管成本为C1。当政府监管部门宽松监管时，无从获得第三方检测机构和开发商的基本信息，故不作处罚。当名义绿色建筑流入社会危害绿色建筑市场时，政府监管部门需进行治理，费用为C2，并且上级部门也将因政府监管部门监管不力进行行政处罚，处罚额为T，且T＞C1。

假设 4：开发商开发的绿色建筑经第三方检测机构检测的各项指标符合《绿色建筑评价标准》时，可获得绿色建筑认证标识；
当不符合《绿色建筑评价标准》时，只有通过向第三方检测机构寻租，才可能获得绿色建筑认证标识，否则将以普通建筑处理，其中第三方检测机构意向寻租的投机成本为D1，包括捏造认证记录、出具虚假报告等费用，设D1＜G。

假设 5：开发商履约开发实际绿色建筑带来的社会效益为R，增量成本为ΔC、增量收益为ΔR、增量风险[14]为 ΔF。不履约而开发名义绿色建筑则需向第三方检测机构寻租来获得绿色认证，其中产生的投机成本为D2，主要包括伪造各种材料、虚假宣传等费用，寻租成本为G，且G＜ΔC。若双方达成寻租，则在政府监管部门宽松监管时可获得绿色奖励I，但在政府监管部门严格监管时不但不能获得奖励还会遭到处罚，开发商受到寻租处罚后会对后续产品销售等产生一定影响，设声誉损失[15]为S。

1.2 模型构建

1.2.1 博弈收益矩阵

根据政府监管部门、第三方检测机构与开发商的基本假设，得出表1所示的博弈收益矩阵。

1.2.2 复制动态方程

由表1可知三方的复制动态方程，具体如下：

（1）政府监管部门严格监管的期望收益U11、宽松监管的期望收益U12及平均期望收益U1分别为：

政府监管部门的复制动态方程为：

（2）第三方检测机构拒绝寻租的期望收益U21、意向寻租的期望收益U22及平均期望收益U2分别为：

第三方检测机构的复制动态方程为：

（3）开发商履约的期望收益U31、不履约的期望收益U32及平均期望收益U3分别为：

开发商的复制动态方程为：

2.1 系统稳定性分析

在非对称多群体博弈中，若满足信息不对称条件，则为纯策略博弈，故仅需讨论8个局部均衡点的渐进稳定性[16]，通过计算可得表2所示的各均衡点对应的Jacobian矩阵特征值及稳定条件。

表2 均衡点对应Jacobian矩阵特征值及稳定条件

由表2可知，由于模型中所有参数都大于0，且T＞C1，D1＜G，故均衡点E1、E2、E3、E6、E8中存在非负特征值，不满足 Lyapunov稳定性理论，系统不稳定，故仅有E4、E5、E7可能成为系统的均衡点。系统最终的稳定策略取决于绿色建筑增量成本、增量收益、增量风险、政府监管部门对第三方检测机构和开发商的奖励与惩罚、开发商寻租成本等参数的取值大小。系统要想最终能够在理想点E4(0，1，1)处达到稳定，需满足条件D2-ΔC-ΔF+I+ΔR＞0，即开发商履约开发实际绿色建筑所付出的增量成本、增量风险与寻租投机成本之差小于所获得的政府绿色奖励与增量收益之和时，系统达到理想稳定状态，策略组合为（宽松监管，拒绝寻租，履约）。此时由于D2-ΔC-ΔF+P2+I+ΔR＞0，D2-ΔCΔF+G+P2+I+ΔR+S＞0，E5、E7存在非负特征值，为不稳定状态。因此，绿色建筑质量监管的重点在于对开发商的监管，当开发商履约开发实际绿色建筑时，第三方检测机构寻租无望，很难找到向自己寻租的开发商，综合利弊最终会选择拒绝寻租；
政府监管部门也会因为绿色建筑市场良好运行而选择宽松监管。

2.2 模型仿真分析

为验证绿色建筑质量监管模型的有效性，分析主要影响因素对各方策略选择及绿色建筑质量的影响，采用Matlab 2016软件对绿色建筑质量监管模型进行了仿真。通过搜集各省市绿色建筑（以居住建筑为例）激励政策及开发运营的相关文献资料，得到了绿色奖励、增量成本、增量收益等参数的大致范围，对于没有数据参考、无法直接量化的参数则结合实际情况通过多轮专家访谈得到了合理的假设，最终对模型中所涉参数做出了如下假设（单位：元/m2）：C1=3，C2=5，ΔR=80，ΔC+ΔF=80，G=30，D1=1，D2=1，I=45，P1=20，P2=30，T=5，S=25。由上述可知，绿色建筑质量监管的关键在于对开发商的监管，故本文主要在此数据的基础上分析与开发商相关的参数对系统各方策略选择的影响。

系统演化稳定点位于理想点（0，1，1），即政府监管部门宽松监管、第三方检测机构拒绝寻租、开发商履约的策略组合，在演化过程中，无论各参数变化如何，第三方检测机构与开发商均会优先到达稳定状态，政府监管部门随后缓慢演化至稳定状态。可见，只有当第三方检测机构与开发商完全放弃寻租合作，绿色建筑市场持续健康发展，政府监管部门才会采取宽松监管策略。

2.2.1 增量参数对演化结果的影响

为研究增量收益、增量成本、增量风险的变化对系统演化的影响，将ΔR分别赋以50、80、80，ΔC+ΔF分别赋以80，80，50，系统随时间演化50次的仿真结果如图1所示。在演化过程中，随着增量收益的增加，开发商选择履约的概率逐渐增大，而政府监管部门严格监管的概率却逐渐减小。因此，增量收益与绿色建筑质量呈正相关，应增大绿色建筑的增量收益来提高绿色建筑质量。政府部门应激励消费者购买绿色建筑，给予绿色建筑购买者一定的购房补贴，从而促进绿色建筑需求。开发商应优化施工工序，避免不必要的浪费；
引进互联网、大数据等先进技术，实现现代化智能施工与管理，减少不必要的施工与管理岗位；
不能盲目提高绿色建筑房价来提高增量收益，应通过研发绿色先进技术缩减绿色建筑建造成本，从而提高增量收益。

图1 增量参数的影响

在演化过程中，随着增量成本与增量风险的增大，开发商履约的概率下降，而政府监管部门严格监管的概率增加，故增量成本、增量风险与绿色建筑质量呈负相关。因此，为了提高绿色建筑的质量，减少开发商与第三方检测机构的寻租概率，应减少绿色建筑的增量成本与增量风险。近年来虽然绿色建筑增量成本在逐渐缩减，但仍有很大的缩减空间。政府应加大对开发商的绿色技术支持；
鼓励开发商“产学研”相结合，与当地高校合作进行技术研发；
鼓励龙头开发企业帮助中小型企业，促进绿色技术普及，从而降低开发商开发绿色建筑的增量成本。在增量风险方面，开发商在开发前期，应做好各种调查，识别出各种可能出现的潜在风险，做好各种风险的应对预案，减轻未知风险所带来的损失。在开发过程中，要严格监管各个施工过程，及时识别并有效预防各种隐患风险。

2.2.2 寻租成本对演化结果的影响

为研究寻租成本的变化对系统演化的影响，对G进行仿真，结果如图2所示。由图可知，G增加，开发商履约的概率增加，第三方检测机构接受寻租的概率也增加，寻租成本与绿色建筑质量呈正相关。政府监管部门可采取一些措施增大开发商的寻租成本，如加大对第三方检测机构的寻租处罚，提供多种实名、匿名打假专项举报通道，让第三方检测机构意向寻租时有更高的风险和损失，提高开发商履约的概率，进而提高绿色建筑质量。

图2 寻租成本的影响

2.2.3 政府奖惩对演化结果的影响

为分析政府奖惩对绿色建筑质量的影响，分别对I和F2进行仿真，结果如图3和图4所示。由图可知，I或F2越大，开发商履约的概率越大，政府监管部门宽松监管的概率也越大，政府奖惩与绿色建筑质量均呈正相关。因此，政府监管部门应制定合理的奖惩措施，构建一系列健全的绿色建筑评价认证体系，以奖金红利等形式取代对开发商的固定支付[17]，不能盲目增大奖励金额，还要考虑自身利益；
适当地加大处罚力度；
采取奖惩并存的双重机制规范开发商的策略选择，提高绿色建筑质量。

图3 政府奖励的影响

图4 政府处罚的影响

由以上分析可知，静态奖惩机制对绿色建筑质量监管模型的作用效果不是很好，因此本文根据相关文献[18，19]对绿色建筑质量监管模型进行了优化，将三个复制动态方程中的I替换为I(1+z)，P2替换为P2(1-z)。即在原有奖惩额度的基础上，根据开发商履约开发实际绿色建筑的概率对原有奖惩额度进行调整，开发商履约开发实际绿色建筑的概率越大，奖励越大，开发商不履约而开发名义绿色建筑的概率越大，惩罚就越大。

3.1 动态奖惩机制下奖励金额对演化结果的影响

为探究动态奖惩机制下奖励金额的变化对系统演化结果的影响，分别将优化前后的I赋以15、75，得到的演化结果如图5所示。由图可知，动态惩罚机制下政府绿色奖励金额的变化对系统演化结果的影响与静态奖惩机制的影响趋势大致相同，当开发商与第三方检测机构未达成寻租，双方均向有利于提高绿色建筑质量的方向演化时，政府监管部门逐渐宽松监管。然而，不同之处在于当奖励金额较低时，动态奖励相比静态奖励对提高绿色建筑质量效果不是很明显，但随着奖励金额的增加，动态奖励对绿色建筑质量的提升愈加明显，在如今绿色激励金额不断增加的背景下，动态奖励对政府监管部门是个不错的策略选择，有助于绿色建筑质量的快速稳定提升。

图5 静态奖励与动态奖励对系统影响的比较

3.2 动态奖惩机制下惩罚金额对演化结果的影响

为探究动态奖惩机制下惩罚金额的变化对系统演化结果的影响，分别将优化前后的P2赋以0、60，得到的演化结果如图6所示。动态惩罚相对于静态惩罚更有助于开发商履约概率的提高，更有利于绿色建筑质量的提升。作用效果与动态奖励相反，在惩罚金额较低的情况下，效果更明显，但随着惩罚金额的增加，效果逐渐下降，但始终高于静态惩罚效果，因此，动态惩罚也有助于绿色建筑质量的提升。

图6 静态惩罚与动态惩罚对系统影响的比较

考虑在“双碳”目标下绿色建筑推广过程中第三方检测机构与开发商存在寻租行为，危害绿色建筑质量。因此，本文在有限理性假设条件下，运用演化博弈理论，构建了“双碳”目标下绿色建筑质量监管模型，并通过分析探讨近一步优化了绿色建筑质量监管模型。通过研究发现：

（1）绿色建筑质量监管的关键在于对开发商的监管。当开发商履约开发实际绿色建筑所付出的增量成本、增量风险与寻租投机成本之差小于所获得的政府绿色奖励与增量收益之和时，开发商因履约的收益更高而选择履约；
开发商选择履约后，第三方检测机构、政府监管部门自然倾向于选择拒绝寻租、宽松监管。

（2）增量成本、增量风险与绿色建筑质量呈负相关，而增量收益、寻租成本、政府奖惩与绿色建筑质量呈正相关。可通过降低增量成本、增量风险，提高增量收益、寻租成本、政府奖惩等途径，提高绿色建筑质量。

（3）静态奖惩机制在绿色建筑推广过程中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对开发商履约概率的提升效果不佳。而动态奖惩机制相对于静态奖惩机制更能够促进开发商履约概率的提升，更有助于绿色建筑质量的提高。

为避免第三方检测机构与开发商之间的寻租行为，进一步提高绿色建筑的绿色质量，高质量推广绿色建筑。本文提出如下政策管理建议：

（1）完善绿色建筑事前、事中、事后评价认证体系，构建多方位监管机制，规范绿色建筑市场评估认证工作。充分利用现代互联网技术，促进公众多方位监管，提高开发商与第三方检测机构的寻租风险，从而增加开发商的寻租成本。构建奖惩公布平台，加大对处罚企业负面宣传力度，进而增加开发商的声誉损失。

（2）鼓励“产学研”结合，促进各企业与当地高校重点人才的联合培养；
鼓励关键绿色技术的科技研发，普及先进绿色技术，降低绿色建筑的增量成本，提高绿色建筑的增量收益。做好前期准备工作及各种风险的应对措施，切实降低绿色建筑的增量风险。

（3）实施动态奖惩机制，据实动态调整奖惩措施。政府监管部门应时刻关注开发商的履约概率，在履约概率的基础上及时动态调整对开发商的奖惩力度；
应设置合理的奖惩措施，不能为了快速提升绿色建筑质量而选择一味的奖励或处罚，应走可持续监管道路，采取奖惩并存的监管机制，多种奖励、惩罚措施并用的监管方法。

本文考虑在“双碳”目标下绿色建筑在推广过程中质量参差不齐，针对推广过程中存在的寻租现象，利用演化博弈理论构建了绿色建筑质量监管模型，提出了一些提高绿色建筑质量的政策建议。但本文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对一些难以量化的影响因素的取值虽然经过几轮专家访谈，但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根据更多真实案例来检验动态机制的可行性将是下一步的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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