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 洋，叶晓欣，曾小梨，吴奕敏，吴永彬*

（1.华南农业大学，广东 广州 510642；
2.广东省西江林场，广东 云浮 527400）

古树是指树龄在百年以上的树木［1］。我国被世界誉为“世界园林之母”，丰富的植物种质资源是古树名木树种多样性的基础。古树名木既是名胜古迹的重要景观，也是研究自然史的重要材料［1］。作为悠久历史文化的见证，古树的存在不仅向我们展示了过去千百年来中国气候、自然的变迁与发展［2］，也蕴藏着灿烂悠远的中华文化与百姓的美好愿景。它们更是连接历史和未来的纽带，在城市建设中是难得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有着强烈的景观震撼力，对现代城市树种规划设计具有重大的参考价值［1-2］。

近10年来国内外对古树的研究呈上升趋势，澳大利亚、中国和美国是开展古树研究发表论文较多的几个热点国［3］。国外对古树的研究多集中于特定古树类群的生理特性、古树与森林关系［4］，以及古树的生态作用等方面。如：净光合速率测定研究［5］、古树的固碳效能［6］、建立影响古树不同形态丰度的模型等［7］。研究结果显示大型古树在水文机制、养分循环等许多生态系统过程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生态作用［8］。

国内对古树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领域。在早期国内古树名木研究中，胡坚强探讨了古树名木的意义、衰老死亡原因和复壮措施［1］。随着对古树重视程度的提高以及国内古树名木资源普查工作的开展，国内对古树的研究更加深入，古树年龄的测定也成为了热点话题。王玉山等在研究中总结了古树年龄测定方法，同时提到了古树地理信息系统研发［9］会成为互联网时代古树保护措施之一。随着时代的变迁，寻找城市快速发展与古树名木生存保护的平衡点愈发急迫。在古树专项规划上，傅徽楠等在研究中制定了上海市古树名木保护专项规划控制导则，对保护高度城市化生境的古树名木资源具有重要作用［10］。在古树评价体系方面，王碧云等总结出古树名木的六个重要值评价因素和常用的评价方法，得出了古树名木生态价值评估的研究从单纯的自然价值过渡到考虑生态文明建设的趋势的结论［11］，提出重视古树的生态价值。

近年来，许多学者对广东省内各市的古树资源做了详尽的普查与分析，总结了古树资源分布与文化要素、地理因素的关联性，并根据省内古树健康现状提出了相应的保护管理措施。

根据2016年国内制定的《古树名木普查技术规范LY/T2738-2016》，古树分为一、二、三级，一级古树树龄500 a以上，二级古树300 ～ 499 a，三级古树100 ～ 299 a。一级古树作为目前树龄最长的一类植物资源，从树种组成、地理分布性状、生长现状等对它们进行研究分析，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目前全国正在大力推进科学绿化，树种的正确选择是科学绿化的重要内容之一，对广东省一级古树进行研究，旨在为我省科学绿化，特别是树种的科学选择方面提供科学参考。

1.1 研究地概况

广东省位于北纬 20°13′～ 25°31′和东经 109°39′～ 117°19′之间，总面积 179 725 km2。广东省地处大陆的最南端，与广西、湖南、江西、福建省毗邻。广东省为亚热带季风气候，夏季高温多雨，冬季温和少雨；
热量丰富，年平均气温19 ～ 24℃，降水充沛，年降水量在1 300 ～ 2 500 mm［12］，水资源充足，但受洪涝灾害和台风影响较为严重。广东省最重要的地带性土壤为赤红壤、红壤和砖红壤［13］，且在丰富充足的雨热条件下，形成了多样的植被类型：针叶林分为南亚热带针叶林和热带针叶林；
阔叶林分为落叶阔叶混交林、亚热带常绿阔叶林、热带雨林、热带季雨林、热带珊瑚岛常绿林以及红树林等［14］。其中广东森林的优势树种包括了马尾松（Pinus massoniana）、南 方 红 豆 杉（Taxus wallichianavar.mairei）、木荷（Schima superba）、木莲（Manglietia fordiana）、樟树（Cinnamomum camphora）等。

1.2 研究方法

本文在查阅广东省一级古树调查数据和相应文献资料的基础上，对部分古树开展实地调查核实，重点对广东省内已存的一级古树进行统计分析研究。植物的地理分布区类型参考吴征镒等［15-16］的区系划分标准。

2.1 广东省古树资源概况

根据广东省林业局对全省古树的调查数据进行统计，截止2019年，广东省共有古树名木80 396株，其中名木75株；
一级古树755株，二级古树4 814株，三级古树74 827株，树龄结构呈金字塔分布［17］。树龄最高的树种为无患子科荔枝属的荔枝（Litchi chinensis），树龄1500 a。在广东省古树树种组成中，数量最多的前5个科分别为桑科（Moraceae）、无患子科（Sapindaceae）、樟科（Lauraceae）、壳斗科（Fagaceae）以及金缕梅科（Hamamelidaceae），它们占广东省古树种数的72.23%。从地理分布来看，在广东省21个地级市中，古树株数位列前5的地级市分别为惠州市、广州市、韶关市、茂名市和湛江市。

2.2 一级古树的树种组成

经统计，广东省一级古树隶属36科63属82种（如表1）。

表1 广东省一级古树树种组成Tab.1 Composition of first-class ancient tree species in Guangdong Province

株数占比前5的科分别是桑科、无患子科、樟科、壳斗科和银杏科（Ginkgoaceae）。株数最多的为桑科，共337株，占总株数的44.63%。无患子科、樟科、壳斗科、银杏科株数较多，分别占总株数的12.32%、8.48%、6.75%、4.11%。它们共占广东省一级古树比例的76.29%。

从科的水平进行广东省一级古树的种树分析，桑科包含了最多的种，有见血封喉（Antiaris toxicaria）、桂木（Artocarpus nitidussubsp.lingnanensis）、榕树（Ficusmicrocarpa）、黄葛榕（F.virens）等11种，占总种数的13.4%。其次是壳斗科，有小叶青冈（Cyclobalanopsismyrsinifolia）、锥（Castanopsis chinensis）、红锥（C.hystrix）、毛锥（C.fordii）等9种，占总种数的10.98%。

2.3 科、属的分布区类型分析

广东省古树种类丰富，研究其古树的植物区系的组成与特点，对进一步深入研究华南南亚热带地区古树的植物区系及指导地区植物资源的保护与合理开发利用有重要的意义［18］。

广东省一级古树科、属分布区类型主要为世界分布型、热带分布型、温带分布型以及中国特有型（表2）。从科水平进行分布区类型分析，分布最多的类型为热带型，包含了泛热带分布、东亚及热带南美间断分布、旧世界热带分布、热带亚洲至热带大洋洲分布，占总科数（除去世界分布型）的71.43%；
其中泛热带数量最多，分别为大戟科（Euphorbiaceae）、橄榄科（Burseraceae）、楝科（Meliaceae）、罗汉松科（Podocarpaceae）等16科，占总科数（除去世界分布型）的57.15%。温带分布型较少，占总科数（除去世界分布型）的25%。其中数量最多的为北温带分布，包括柏科（Cupressaceae）、红豆杉科（Taxaceae）、胡桃科（Juglandaceae）、松科（Pinaceae）、金缕梅科，壳斗科共6科。属于世界分布型的有木犀科（Oleaceae）、蔷薇科（Rosaceae）、鼠李科（Rhamnaceae）、桑科等共7科，占总科数（除去世界分布型）的21.43%。属于中国特有型分布的仅银杏科1科，占总科数（除去世界分布型）的3.57%。

表2 广东省一级古树科和属的分布类型Tab.2 Distribution types of families and genera of first-class ancient in Guangdong Province

从广东省一级古树属的分布类型来看，分布最多的类型依旧为热带型，分别有泛热带分布、热带亚洲和热带美洲间断分布、旧世界热带分布、热带亚洲至热带大洋洲分布、热带亚洲至热带非洲分布和热带亚洲分布，占总属数的69.84%；
此间属分布最多在热带亚洲，有秋枫属（Bischofia）、黄桐属（Endospermum）、观光木属（Tsoongiodendron）、人面子属（Dracontomelon）、荔枝属（Litchi）等20属；
泛热带分布数量较多，包括罗汉松属（Podocarpus）、榕属（Ficus）、苹婆属（Sterculia）、冬青属（Ilex）等10属。温带型分布较少，占比22.22%，其中数量最多的是东亚和北美洲间断分布，包括枫香属（Liquidambar）、木犀属（Osmanthus）、石楠属（Photinia）及大头茶属（Gordonia）；
其次是北温带分布与东亚分布，两个分布区分别都有3属。中国特有型分布最少，占比最小，为7.94%，包括了猪血木属（Euryodendron）、水杉属（Metasequoia）、水松属（Glyptostrobus）、杉木属（Cunninghamia）、银杏属（Ginkgo）。

由以上分析可得，广东省一级古树属于热带分布型的科、属较多，热带性质较为明显。

2.4 裸子植物与被子植物的占比

在广东省一级古树中，共有裸子植物73株，隶属7科，分别是柏科，红豆杉科、罗汉松科、杉科、松科、银杏科以及苏铁科（Cycadaceae），占总株数的9.67%；
被子植物682株，分别隶属于桑科、无患子科、樟科、大戟科等29科，占比90.33%。被子植物在一级古树中占极大的优势。

2.5 广东省一级古树的分布概况

从地级市来看，广东省一级古树在除汕尾市以外的20个地级市均有分布（图1）。从分布区域来看，广东省一级古树在各地区分布不均，呈现为北多南少、东多西少的分布规律。株数最多的区域为粤北（韶关、清远），共252株，占总数的33.4%。其次是珠三角地区（广州、深圳、佛山、东莞、中山、珠海、江门、肇庆、惠州），共180株，占总数的23.8%；
粤东（汕头、潮州、揭阳、汕尾、梅州、河源）和粤西（湛江、茂名、阳江、云浮）共有一级古树323株，占总数的42.8%。

图1 广东省一级古树各地级市分布图Fig.1 Distribution map of the first-class ancient trees in Guangdong Province

从种数来看，由多到少排名前5的城市分别是韶关市、惠州市、梅州市、清远市和河源市。韶关市为一级古树种数最多的城市，共有21种；
其次是惠州市，共19种；
梅州市和清远市一级古树种数较少，分别为18种和15种；
湛江市一级古树种数最少，为14种。

从株数来看，排名前五的城市依次为韶关市、茂名市、惠州市、清远市和河源市。韶关市现有一级古树194株，占广东省一级古树总株数的25.7%，是广东省内一级古树株数最多的地级市；
茂名市现有一级古树80株，占广东省一级古树总株数的10.6%；
惠州市现有一级古树71株，占广东省一级古树总株数的9.4%。

2.6 树龄分析

经统计，广东省一级古树树龄≥1 000 a的古树有80株，占广东省一级古树比例的10.60%；
≥750 a的古树有88株，占比11.66%；
≥500 a的有587株，占比77.74%。其中树龄最高是1 500 a，为无患子科荔枝属的荔枝，种植在广东省茂名市。树龄≥1 000 a的古树主要为荔枝、银杏（Ginkgo biloba）、南方红豆杉、锥、榕树等树种。

广东省一级古树的平均树龄为642 a。裸子植物的平均年龄为745 a，被子植物的平均年龄为624 a。从科来看，各科的平均年龄相差较大。平均年龄排名前5的科分别为蝶形花科、苏铁科、红豆杉科、柏科和罗汉松科，5科中有4科为裸子植物，可见广东省一级古树裸子植物的平均年龄高于被子植物。

从地理分布来看（图2），广东省各地级市一级古树平均树龄相差较大。平均树龄最大的地级市是茂名市，为807 a；
平均树龄最小是珠海市，为506 a。平均树龄前5的地级市分别为茂名市、广州市、云浮市、河源市、肇庆市。

图2 广东省各地级市一级古树平均树龄Fig.2 Average age of first-class ancient trees in Guangdong Province

2.7 生长情况和生长环境分析

目前广东省内有569株一级古树为正常株，占总株数的75%以上。它们生长良好，生命力繁盛，蕴含并展示了当地悠久的历史文化。但仍有156株衰弱株、29株濒危株以及1株死亡株。对一级古树的生长环境进行分析，把生长环境评价等级分为好、中、差三级，分别占比69.27%、25.43%和5.30%。生长情况较差（衰弱、濒危、死亡）的一级古树有186株，其中生长环境为中、差等级的有82株，占生长情况较差株数的44.09%。

3.1 广东省古树资源的分布规律

从树龄结构来看，广东的古树从树龄长至短呈金字塔形的分布模式。从树种数量来分析，包含树种最多的前5个科分别为桑科、无患子科、樟科、壳斗科以及金缕梅科，这5个科的种数占广东古树数量的72.23%。从区域分布来看，古树数量位列前5的城市分别为惠州市、广州市、韶关市、茂名市和湛江市。

广东共有一级古树755株，隶属36科63属82种。其中株数占比前5的科分别为桑科、无患子科、樟科、壳斗科和银杏科。从区域分布来看，一级古树数量呈现北多南少、东多西少的分布规律。从区系成分分析，广东一级古树属于热带分布型的科、属较多，热带性质较为明显。

3.2 古树在广东分布情况的形成原因

古树的发展除了要适应当地的气候环境以外，还与当时人们的经济、文化等因素息息相关，具有较强的人文性，是人文历史的展示。

从区域分布来看，惠州市的名木古树数量位居全省地级市的第一。当地博罗县的罗浮山，是我国十大道教名山之一。道教文化对古树名木的保护与发展有一定的积极影响。“树崇拜”是早期人类所信奉的原始崇拜习俗之一，再加上道教崇拜自然，敬畏自然，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人们对古树、山水的崇拜与保护意识［19］。

广州市的名木古树数量居全省第二。广州市是广东省的省会城市，且城市历史悠久，资源丰富，经济实力雄厚，经过长时间的发展沉淀与当地政府的管理，古树得到较好的保护。韶关市的古树名木数量位居全省第三，其一级古树数量位居全省第一。韶关古称韶州，是历史文化名城，当地不仅有广东四大名山之一的丹霞山，也有兴盛发展的佛教禅宗文化，故古树、古树群也与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相依相存，得到良好的发展。

从一级古树的科属组成来看，在占比第一的桑科中，榕属的株数最多。榕属植物适应性强，耐旱、耐热、耐湿、抗污染，对立地条件要求不高，在多种土壤及环境中均可栽植［20］。榕属植物景观性强，主干笔挺，郁郁葱葱，生命力旺盛，气生根可落地成根，形成独木成林的景观，是长寿、吉祥的寓意与象征。桑科榕属植物在广东种植较多，种植历史也较为悠久，故其在广东省一级古树的植物组成中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在占比第二的无患子科中，以荔枝、龙眼数量占优势。其中荔枝的株数最多，保有荔枝一级古树株数最多的地级市为茂名市也被称作“荔枝大市”。茂名市内气候温暖，雨水充足、光热条件适宜，适宜种植荔枝、龙眼等水果作物。据史料文字记载，早在秦末汉初，茂名市已产荔枝，其栽培荔枝已有2 200年以上的历史［21］。可见茂名市栽培荔枝历史悠久，且有着非常重要的荔枝文化。

株数较多的银杏也是根系发达的种群，因其象征着人丁兴旺，有着祥瑞、美满、多福的寓意，故多种植于居住区附近并形成树群。

3.3 一级古树的生长环境和生长现状

对一级古树的生长环境进行分析，生长环境评价等级分为好、中、差三级，分别为69.27%、25.43%和5.30%。从一级古树的健康度分析，在755株中，正常株有569株，衰弱株有156株，濒死株为29株，死亡1株。其衰弱、濒危甚至死亡的原因除树龄较高、老化严重以外，还有病虫害影响（白蚁）、寄生严重（桑寄生、苔藓、蕨类）、树干腐烂中空、生长环境差（杂物堆放、土壤板结、生长空间不足）、极端天气影响（台风、雷电）等。

3.4 重视生长环境的改良，避免出现建设性破坏

近年来，广东虽然投入大量的资金开展古树保护项目，但各地在古树保护，特别是古树复壮技术中仍存在技术力量薄弱和重基础设施建设、轻古树保护的情况，甚至不少地方出现建设性破坏的现象。如有些地方为了方便村民休闲，在古树周围采用水泥等不透气、不透水的材料进行建设，如：铺设小广场、堆砌树池等，导致古树生长的水土环境发生改变，影响了地下与地上部分气体交换［22］，使得树根长期处于狭窄、不透气、养分差的环境中，限制根的生长。虽然短期内古树不会立即衰老死亡，但很难保证长期以往不会对古树的生长健康造成不良影响。因此需要寻找更为环保的古树保护方法，对古树生长规律做更长期的预估，给古树提供更多的生长空间。

3.5 应重视灌木和一些单子叶植物古树资源的保护

乔木树种因其高大的姿态更易引起人们的关注和保护，但从保护生物多样性、发挥生态效益等方面来说，灌木同样重要。就目前广东古树的保护名册中，此类树种比较缺乏。因而建议把这类树种纳入受保护的树种名单中。此外，广东省内有许多单子叶植物，一些是早期从海外引入，一些是本土树种，这些树种中很大一部分经过时间的沉淀已成为古树，同样具有很高的保护价值，如：棕榈科的假槟榔、蒲葵、油棕、海枣等和龙舌兰科的龙血树等。无论在植物育种学、栽培学、生理生态学、林木树种规划和城市建设方面，还是在社会学、历史学以及民俗文化研究方面都极其重要［23］。因此在古树保护工作中除了对具有高显示度的双子叶植物制定保护措施外，还要对多年生单子叶植物加以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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