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琪，曲诗雨

（西安建筑科技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311）

城市更新是指在城市转型发展的不同阶段和过程中，针对城市经济衰退、社会危机、环境脏乱差、历史文物破坏等的各种问题，采取各种措施进行有计划的改建活动[1]。我国城市更新开始于20 世纪70 年代，起初的主要任务是整治和改善旧城区道路和市政设施系统。进入21 世纪以来，随着我国城市大规模建设和快速城市化阶段的基本结束，对城市更新的认知从经济目标导向下的大拆大建逐渐转变为重视文化生态和保护历史文脉[2]。工业遗产作为工业时代向现代社会过渡的产物，是城市的历史记忆，具有宝贵的历史、文化、社会、技术等价值[3]。2021 年8 月，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发布《关于在实施城市更新中防止大拆大建问题的通知》，指出对于工业遗产需要“坚持应留尽留”，全力保留城市记忆。当前，对工业遗产进行保护的过程中，多是将工业遗产作为“工业建筑及设施”来对待，虽保留了车间、厂房、机械设施以及建筑的完好，却忽略了其中蕴含的文化价值和美学意义，不能最大程度实现工业遗产的价值转型和价值重建。因此，在城市更新进程中，在保留工业遗产建筑的同时，注重其中的美学意义，实现工业遗产文化空间再造，促使文化场景的生成，从而促进城市增长与社区发展，成为加快城市高质量发展的关键问题[4]。新芝加哥学派克拉克教授认为，人类已经进入后工业社会，文化动力成为驱动城市发展的重要因素[5]。很多数据显示，通过文化场景营造，可以促进消费，吸引创意人才聚集，对于提升城市的创新力与包容性、推动城市更新具有重要作用[6-8]。

在城市更新的过程中如何发挥工业遗产的价值，激发城市发展的新活力，很久以来一直是我国学界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谢涤湘等（2017）[9]分析了当前我国城市更新存在的问题后，指出快速城市更新导致了“地方”正加速消亡。在这种情势下，要营造出蕴含着具有丰富情感、意义、特色的“地方”。王国庆认为后工业化时代老工业城市更新的一个重要任务是如何利用工业遗产寻求和构建更多符合当代城市生产生活要求并具有柔性、混合、特色、多样特点的空间[10]。多个工业遗产保护案例显示，工业遗产场景化保护模式是当下最为成功的工业遗产保护模式。吉慧等以上海八号桥为例探讨了工业遗产的创意开发模式，并认为八号桥的成功之处在于它较好地实现了工业遗产建筑价值、美学价值、经济价值、社会价值的平衡[11]。此外，徐艳芳、解学芳等学者提出了工业遗产保护与旅游利用模式[12]、城市文化重塑模式[13]、创意产业集聚区模式[14]、动漫城模式[15]等多种工业遗产保护模式。当前国内学术界对工业遗产保护的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基于场景理论视角对工业遗产保护与利用的研究还较为缺乏。本文通过界定工业遗产场景化保护的内涵，分析其特征，剖析西安市三个典型案例，探索场景化保护实践过程中需要注意的问题，从而为工业遗产富集地区遗产保护与利用提供理论依据。

（一）工业遗产场景化保护的内涵

克拉克认为：“场景是一种强有力的概念工具，可以去辨别不同地方的内部和外部呈现的具有美学意义的范围和结构，从而去发现文化生活的聚集。”[16]他认为，场景是由以下五种要素构成的承载符号意义的空间或地点：（1）社区，反映的是一个社区或空间的环境特点，通常包含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
（2）舒适物，如一个建筑，一个广场，剧院、咖啡馆、音乐厅等；
（3）多样性人群，如种族、阶级、性别和教育情况等；
（4）前三个元素以及活动的组合，如在一定的背景下，不同的人物进行的活动组合；
（5）特定的价值观[17]。通过识别场景中不同的价值观，使场景超越其“设施”或“建筑”等物质层面的意义，成为真正富有精神和美学价值的空间。

场景化是指“使场景形成的过程”，即使得某一生活或生产环境具有场景五要素的过程。工业遗产场景化保护是通过政府、企业、公众等社会多方力量，将社区、设施、人群、活动、价值观五个场景要素融入到工业遗产保护中，建构出各种不同的场景，人们在其中生活或者进行游览、娱乐、休闲等活动时可以深刻感受到场景所传递出来的价值观，从而产生情感共鸣，拉动城市消费，吸引创意阶层，留存城市记忆，塑造特色城市空间，实现城市更新。在当前城市存量式、内涵式更新的背景下，我国对工业遗产进行保护再利用的方式主要包括工业旅游、产业园、博物馆、开放空间、教育基地、影视基地等，纵观实践中较为成功的工业遗产保护案例，他们均考虑了场景因素，建造高质量的舒适物，成功营造了文化场景，形成城市特色，吸引创意人才及游客。因此，工业遗产场景化保护是城市更新背景下促进工业遗产适应性再利用的重要途径，是延续城市文脉的关键所在。

（二）工业遗产场景化保护的特征

1.以营造具有美学价值的场景为基础。不同的场景有不同的价值取向，或悠闲自在、新潮时尚，或肃穆庄严，然而所有场景都能够传递出来地点的美学价值。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使得艺术与生活之间的壁垒消除，人们对美的追求由以往的纯艺术的领域降落到日常生活和休闲娱乐中[18]，消费的内涵已经超越传统意义上对物品使用价值的需求，指向与人的情感、尊严、地位、品味密切联系的精神世界。随着消费层级的提高，人们在进行择地行为时，往往更加注重“情感消费”和“精神消费”，场景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人们的居住地决策和经济决策。因此，对工业遗产进行场景化保护，必须通过设计师对工业遗产空间布局规划及景观设计，使得遗留下来的厂房、管道、生锈的铁门、斑驳的红砖墙等具有极高的美学价值，给人们带来的视觉、精神、情感上的“美”的感受。

2.以促进消费形成城市发展新动能为核心。城市形态从生产导向型向消费导向型开始转变，城市优势也随着城市形态的转变发生着深刻的变化，这种优势体现在城市吸引消费者前来生活与工作的能力[19]。经济的增长和个体的富足意味着人们对消费品需求的增加，消费对象已经从一个物品扩展到一个区域甚至一个地方，消费者不仅是在对一件单独的物品或服务消费，更是把地方整体情况看作消费品进行消费。这种对更高层级或更大范围的消费对象的价值偏好和相应的价格支付意愿的“地方消费主义”[20]，意味着要将生活场域中的设施、人群、活动等多种核心元素看作一个体现着特定价值观的场景，而消费是场景吸引高级人力资本聚集的关键环节[21]。工业遗产场景化保护，可以通过场景生成，吸引多样群体聚集和社会交往，给人们带来愉悦体验，以工业遗产场景为圆心，拉动整个社区乃至城市的潜在消费。

3.以吸引更多的创意阶层激发城市活力为最终目标。随着文化经济的发展，经济发展对于创意的渴求，衍生出一个新的阶层—创意阶层，他们的工作涉及制造新理念、新科技、新内容，他们是由科学家、工程师、建筑师、画家、艺术家、诗人等共同构成的群体[22]。创意阶层是教育水平高、富有文化品味，并且具有一定创造能力的群体，他们拥有较为相似的背景、品味和志趣，并能带动其他社会群体的消费偏好的变化。舒适物、活动与人群等组合场景特征对创意人才的吸引力非常大[23]。创意阶层的聚集，不仅带来了创新创意，推动地方经济增长和产业升级[24]。更为重要的是，通过场景可以产生“蜂鸣效应”[25]，即像蜜蜂一样引来更多的同伴，通过各种文化消费、文化参与、文化活动、文化事件，激励群体创新，启发社群活力，产生令人兴奋、使人活跃的磁场，把各种创新要素凝结为一个体系，作用于城市政治、经济与社会的方方面面，使得城市更加具有活力。工业遗产场景化保护就是通过高品质场景的营造，吸引创意阶层，激发城市创新与活力。

西安市近代工业开始于1869 年左宗棠建立的西安机器局。之后经历了抗日战争时期、新中国成立后的经济恢复时期，“一五”期间，西安现代工业体系基本建成，改革开放以后进入持续稳定发展时期。20 世纪90 年代至今，随着西安经济的快速发展，工业产业结构调整及产业更迭使大批企业破产、工厂废弃，严重制约了城市发展步伐。西安市政府及城市规划部门等对工业遗产进行改造与再利用，采取合适的景观设计手段与方法，使之融入城市的发展[26]。本文选取了较有影响的大华纱厂（大华·1935）、陕西钢厂（老钢厂设计创意产业园）、陕西唐华一印有限公司（半坡国际艺术区）工业遗址场景化保护的案例，从社区、舒适物、多样性人群、文化活动及价值观五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社区

场景理论中所指的社区是指人口在特定的地域上聚集形成的地理分析单元，既包括自然环境也包括社会环境。从自然环境上看，大华1935 位于西安大明宫东侧，距西安城墙约600 米，公交、打车或地铁都可直达，主体建筑周围较空旷，环境开阔，方便寻找。老钢厂设计创意产业园建立在西安华清学院内部，位于西安市中心，有多条通道可以进入，但由于地处学校深处，并且远离交通主干道，难以吸引非有目的性前往的人群。半坡国际艺术区位于西安东郊地区，西邻著名的半坡遗址，位置较为偏僻，但远离城市喧嚣，因此环境、空气质量都较为良好，艺术区附近100m有专门的地铁口可以直达。从社会环境上看大华是综合性的商业区，周边的居民区较少。而老钢厂是依托校园建立起的创意园，因此深受校园文化的影响，创意园的周边有华清学院家属区及其他小区居民，形成了浓厚的市井氛围。半坡国际艺术区附近有大量的居民区，由于绿化较好，许多附近居民在早晚到艺术区散步锻炼。三者分别形成了商业时尚、市井校园、惬意休闲的社区环境。

（二）舒适物

场景中的物质结构即各种舒适物，场景的构建根植于舒适物与人群的组合。通过对大众点评5 537条评论的抓取，对三个工业遗产案例的舒适物进行分类，并根据舒适物数量得出三个工业遗产场景的主要功能（见表1、表2）。综合数据可以看出，大华之所以较老钢厂和半坡有较强的吸引力，购物消费类舒适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大华以餐饮和购物消费的功能为主，入驻企业大多为连锁品牌，如海底捞、星巴克、汉堡王等，知名度较高，有品质保障，人们更愿意在此地进行消费。同时，大华建设了具有工业特色的大华博物馆，自2013 年起就向社会面开放，展品融历史性、人文性、知识性、科普性于一体，充分展现了大华纺织厂这一西北近代纺织业先驱的历史沿革、人文风貌等，形成了开放、自由、互动的参观游览空间[27]。此外，园区的东侧还拥有小剧场集群，这里融合了先锋话剧、儿童剧、戏曲、音乐、舞蹈等多种表演艺术形式的演出，以及绘画、雕塑、影像等视觉艺术的展示，大华的大型博物馆、剧场集群、购物中心、电影院、餐厅等配套设施具有消费场景的典型特点。虽然餐饮美食也是老钢厂的主要功能之一，但此类设施多为小企业或个体经营，不具有连锁性质，店内主题以校园、文艺为主，更加吸引高校学生和文艺青年。并且，老钢厂同样建立了支撑园区发展的老西安记忆博物馆，博物馆内展示的是80、90 年代的老物件，能够勾起人们对于西安的城市记忆，老钢厂众多的艺术工作室、创意机构、博物馆、艺术馆、餐厅构成了具有创新性场景的重要因素。相比之下，半坡国际艺术区内的餐饮、生活服务等设施较少，多为摄影工作室、培训机构、艺术馆等学习类和艺术类企业，符合创意产业园场景以进行文化休闲、发展创意产业、吸引创意阶层为主的目标，但由于缺少园区的主题博物馆以及餐饮类设施，难以满足创意人才的舒适性和便利性需求，因此仅有少数人有目的前来进行消费。

表1 工业遗产场景的配套设施及功能

表2 基于三个案例的设施分类

（三）多样性人群

人群是城市发展的主体，城市发展要始终坚持以人为本的价值追求。通过分析不同场景的吸引人群，有利于找准场景定位，深入挖掘场景价值观。大华的常规人群有三类，一是外地旅游者。由于大华西邻大明宫遗址公园，和大明宫形成一日游旅游路线，外地旅客在旅行途中可以到此地进行就餐、休闲。二是具有消费能力的学生或年轻上班族。剧场、音乐会、酒吧、俱乐部等休闲娱乐场所和商场内餐饮、培训、健身形成了消费生态圈，多样化的消费场所吸引着具有消费能力的人群，是大华的活力源泉。三是具有共同价值观的创意阶层。大华复古、新潮、时尚的风格吸引着创作者、摄影爱好者、艺术家前来，也有把这里作为发展机遇和爱好聚集地的创意人才，开放包容的文化氛围促使着这些创意人才的聚集，并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创造力。而老钢厂悠闲舒适的校园环境和浓厚的文化氛围则更多的吸引着在校大学生、老西安人以及企业家，他们大都具有创意能力。与前者相比，昔日繁华的艺术区由于餐饮、消费等功能的缺失，已经成为空旷的艺术区，由于半坡国际艺术区休闲娱乐场所较少，且环境偏僻，吸引的人群主要为周边居民区的老人和儿童，成为了他们的健身及游玩场地。

（四）文化活动

由不同社区、舒适物、人群进行组合，从而产生的活动是场景的关键组成部分。活动体现着人类的主导性，场所中的活动千变万化，具有较强的丰富性和复杂性。由于大华内部设施齐全，人群年轻化，活动也丰富多样，主要分为三类。一是偏重文艺性质的活动，例如话剧、相声、展览、艺术大赛等各类演出及大型活动。二是社交娱乐性质的活动，聚集了众多爱好者的酒吧和音乐俱乐部时常举办商演、路演、音乐节活动。三是公益性和分享性活动，例如公益讲座、沙龙、读书会等。大华购物消费的功能，与大型文化、娱乐、公益活动共同构成了消费场景的形成的文化活动因素。老钢厂内举办活动与节假日、学生寒暑假等条件密切相关。老钢厂内部建立了创意展示交流中心，并吸引众多行业内协会组织入驻，为文化交流、产业发展交流、学术论坛、讲座等众多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活动提供了场地。每逢活动和节假日期间，园区人流量剧增，以老钢厂的艺术中心为圆心辐射至周围商铺，活动过后恢复到往日水平，同时，寒暑假期间也是园区人流量低谷期，大多数的商铺都会关门歇业。老钢厂文化消费、艺术展览、论坛等文化活动充分体现了场景的活动特征，并且符合促进创意产业发展并吸引创意阶层的场景目标。半坡国际艺术区创办初期市场举办艺术展览、摄影讲座、画展等小型活动。随着客流量的减少，近年来半坡国际艺术区的活动已经寥寥无几，众多店铺面临着停业关门的现状，没有消费人群和文化活动支撑的半坡艺术区陷入了发展的低谷期。

（五）价值观

场景的核心是其所传递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这种价值观使得场景的意义超越了舒适物本身，使场景成为更加具有文化意义的场所。大华的文化舒适物包含了历史文化、民间艺术、时尚潮流等种类，他们与多样性的人群以及丰富的活动性质共同营造出了大华多元宽容的文化氛围。大华所表达出来的价值观是先锋、时尚、潮流，工业建筑和现代化装修设计的碰撞让人们在体验现代文化的同时回忆起过去的记忆，恢宏的外观和综合性的商场不仅吸引西安本地居民，也是外地游客的旅游打卡圣地。老钢厂所表达出来的价值观则更为明确，由于地处华清校园内，这里少了商业气息，更多的是青春活力的校园气息和自由的艺术氛围。老钢厂吸引企业、商户进驻的原因有多方面：大多数是因为进驻者自身品牌与园区的场景理念相契合，加之地处大学校园内，具有充满创新与活力的文化氛围，且进驻者多为创意阶层，他们追求自主性的空间体验，园区的文化氛围恰巧可以满足需求。另一方面，部分进驻者毕业于华清校园，对老钢厂具有浓厚的“怀旧”和“依恋”情节，老钢厂特殊的校园文化促使他们对过往进行追忆并长期在此创业。基于上述原因，绝大多数的进驻者愿意长期在此发展。可以说，大华和老钢厂的场景价值观是通过工业遗产建筑本身的历史底蕴与场景社区、设施、吸引人群、文化活动的组合共同体现出来的。而半坡艺术区没有形成场景价值观的原因：一是缺少娱乐、餐饮等配套设施，使得半坡吸引的多是没有消费能力或只以参观为目的的人群，难以勾起进行二次游览的欲望；
二是文化艺术活动的缺失，半坡缺少进行活动的公共区域，如信息交流中心、剧场、电影院等，这使园区的传播力和活力大大降低；
三是缺少标志性的建筑，半坡本身的场景氛围是通过对工业废弃物进行涂鸦、雕塑，并将工业风设计运用在座椅、标牌等景物中从而进行传达，这也是半坡的亮点所在，但缺少历史建筑物等蕴含城市记忆的园区地标，对于“保留城市记忆”这一核心概念的展现太少，没有体现出半坡的历史底蕴。

工业遗产场景化保护，不仅可以保存城市记忆，而且可以激发城市生机和活力，由此而形成独一无二的城市气质和精神。城市更新包括对建筑物等硬件客观存在实体的改造，包括对各种生态环境、空间环境、视觉环境、游憩环境等硬件的改造与延续，也包括邻里社会网络结构、心理定势、情感依恋等软件的延续与更新。对工业遗产的场景化保护，以工业遗产场景再现的形式，实现工业遗产的文化价值和经济价值，实现城市更新。通过对西安市工业遗产场景化保护的三个案例的分析，可以得到以下启示：

（一）营造城市烟火气息

工业遗产场景化保护，需要以美好生活为目标，将独特的美学风格和地方文化气质融入其中，塑造承载文化价值、突出文化品质、彰显文化特色的场景。以工业厂区为载体，通过布局大量的舒适物，引入品牌性文化艺术活动，提供多元化消费场所，注重沉浸式、体验式、互动式参与以及舒适性和便利性，提升文化参与度，激发场景活力。推进工业遗产资源高效利用，融合业态、营造生态、创造生活、重塑美好生活场景，更好地满足人们对于美学价值的追求，实现有创想的生活，营造充满生活气息、富有人情味的城市烟火气。

（二）营造城市创新气质

创意阶层的崛起是基于高品质工作和生活的要求，吸引创意人才的关键在于建设满足他们所偏好的都市环境[28]。创意阶层是连接场景与城市发展的桥梁，城市创新气质的培育与持续健康发展需要创意阶层的引领、支撑和推动，充满张力、包容性强、多元开放的场景，往往能够吸引创意阶层。工业遗址摒弃工业生产时期传统、刻板、千篇一律的空间印象，被打造成时尚、多元的城市公园、创意空间和网红打卡地，这些体量巨大的工业厂房、高耸的烟囱、壮观的生产线、庞大的冷凝塔，以宏大壮观的力量感和饱经风雨的沧桑感，彰显独特的审美价值。通过营造有利于创新发展宽容、多元、开放的人文环境，建立以文化创意产业集聚区、公共文化服务示范区、特色文化创意商业区等场景形态，孕育出城市工业美学典范。

（三）营造城市记忆谱系

一个地方的特征是由发生在那里的事件所赋予的，是这些时刻的活动，参与其中的人，以及特殊的情境，给人们的生活留下了记忆[29]。因此记忆场所不是单纯的物质结构，而是与人和人的经历共同构成。工业遗产镌刻着城市变迁的成长轨迹，旧厂房和老建筑等工业生产的物质性遗存与工业厂房中发生的历史事件、人物经历、生活痕迹共同勾勒出了人类生活的记忆谱系，工业文明进程中人类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接续，正是通过真实、活态的工业遗产反映出来的。这些见证着城市形成、发展、繁荣和变迁的工业遗产，是城市记忆最好的载体。场景化保护，不只是大量闲置厂房、职工住宅和工业设施以及人物档案、工厂画像等简单地堆砌，而是现实再现或数字化再现过去的场景，让参与者能够体会到往昔奋斗者汗水和智慧，体会工业生产实践过程中所沉淀和淬炼的珍贵历史印痕和文化底蕴，这也是当代城市更新的核心精神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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