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若溪

（青岛科技大学 中德工程学院，山东青岛 266426）

辩论是人类生活中最能体现语言与思维关系的言语行为之一。在辩论中语言与思维不断碰撞出火花，一次成功的辩论不仅需要语言精练得当，表意准确，更需要有力地论证自己的观点。而观点论证的出发点则是要拥有话语权，尤其是在自由辩论阶段，其一问一答、针锋相对的形式就是话语转换的体现。在实战过程中，辩手们往往运用一定的技巧或主动或被动地完成话轮转换，从而达到控制比赛节奏。同时，帮助己方获得辩论主动权的效果。

本文选取的语料以第九届全国高校德语专业大学生德语辩论赛初赛阶段的一场比赛为例，该场比赛的辩题为：“Sollen Handys an der Universitäten und Hochschulen werktags von 8 bis 18 Uhr verboten werden?”

话轮（Turn）是会话的基本单位[1]。会话过程就是基于话轮的不断交接之上，即会话参与者轮流说话。话轮没有固定的长度，既可以是单词、短语，也可以是句子等更大的单位。对于“话轮”的定义，国内外学者持有不同的看法。刘虹对话轮的定义是：“在会话过程中，说话者在任意时间内连续说出的一番话，其结尾以说话者和听话者的角色互换或各方的沉默为标志。”[2]Sacks等学者针对日常会话的研究提出了话轮转换系统。话轮转换系统主要包括话轮的构造部分、分配部分和话轮转换规则，话轮转换的过程是在会话参与者之间相互互动的情况下完成的[3]。

Linke等认为，会话分析的一大重要任务就是研究会话参与者是如何在不产生言语冲突的同时，依次轮流进行发言，从而顺利完成一定的交际目的。话论的顺利转换和转换顺畅是整场辩论赛是能够顺利进行下去的形式保证。[4]辩手们如何在辩论过程中在捍卫手中的话语权利的同时，而不与对方产生一定的言语行为冲突是辩论过程中一条十分重要的论证策略。

在会话分析中，话轮转化机制是较为核心的内容，它揭示了会话中发话者和受话者之间角色交替的规律。[5]话轮的转换主要存在4种形式的基本转换框架：“话轮无间隙转换”“话语重叠转换”“长久停顿（沉默）引发话轮转换”“通过打断对方引发话轮转换”。接下来本文将在实证分析部分对每种基本转换框架进行实例阐释，并分析辩手运用相应转换框架想要达到的论证策略和论证效果。

笔者参考GAT2转写标准（见表1），对所选取的初赛阶段视频语料转写为文字稿。由于本文的研究对象为话轮转换过程及策略，因此在转写过程中并未体现单一话轮中的标记单位，如参赛者忘词、重复、语法自我修正等方面。

表1 GAT2转写体系

2.1 话轮无间隙转换

“无间隙”即表示在两个话轮之间完全不或者基本不产生会话间隙的话轮转换情况，是一种常见且流畅的话轮转换方式，体现会话过程中会话双方的相互协调、相互合作以共同完成促进交际目的的达成。在辩论过程中的“话轮无间隙转换”的方式也得到了较好的体现，而从考虑到辩论双方的人员组成，“话轮无间隙转换”在此又体现为“一方合作”和“两方交替”两种形式。

在自由辩论环节，辩论正反双方共四名选手可自由进行提问发言，不必遵循“一问一答、一正一反的”发言顺序，而此时两对选手间的合作就成为能否掌控话语权，尽可能多地获得发语机会的策略。下面试举一例进行说明，如表2所示，以下示例中T表示话轮次序P=Pro，即正方；
C=Contra，即反方。

表2 “话轮无间隙转换”示例

在上述示例中体现了自由辩论阶段正常的回合往来，即辩论双方不紧不慢地以 “提问—回答”“反问—回答”的形式在不产生任何言语冲突的前提下完成话轮交替，在话轮交替的同时，说话者和听话者之间角色也发生了互换，是一种辩论双方没有运用技巧打破常规形式的会话体现。

2.2 话语重叠转换

“话语重叠转换”即旧一轮话轮的结尾和新一轮话轮的开端重叠，重叠部分可以是旧一轮话轮的最后一个音节、单词，甚至是一整句话，以参与者由听话者身份转变成说话者身份，从而完成话轮交替而告终。在辩论过程中，辩手们会在出现某些信号之后运用该种转换方式完成话轮转换。如表3所示。

表3 “话语重叠转换”示例

在以上例子中，反方一辩在发问过程中出现一定的停顿，并发出了支支吾吾的信号，这时出现了与例2类似的状况，即反方队友试图接过话轮，而同时正方二辩也试图接过话轮，对反方二辩上一轮的发问进行反驳。这是三人的话语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重叠，但是这种重叠是建立在反方一辩出现话语中断犹豫的情况下，这时另外两位听话者试图运用“Also”这个语气词作为话轮争夺的语气缓冲。

2.3 长久停顿（沉默）引发话轮转换

“长久停顿（沉默）引发话轮转换”是引起会话过程不快、会话双方尴尬的一个较为常见的原因。该种话轮转换方式可以理解为一种被动的、阻碍会话交际的因素，因为这意味着会话双方可能出于对相关话题缺少兴趣等原因，不愿合作完成最终的交际目的。

考虑到辩论赛时间的宝贵性，辩论双方会在自己方观点的论述中争分夺秒，因此在此情境下对于“长久停顿”的定义应较一般会话情景有所区别，笔者经过对语料的参考之后决定将其中的唯一一种话轮转换划分为此类如表4。

表4 “长久停顿（沉默）引发话轮转换”示例

该实例出现在正方一辩和二辩之间的话轮转换，是全场比赛中唯一一处超过1 s的话轮之间的转换。笔者认为以上例子中的话轮转换随从停顿时间上来看并不算是一般意义上的“长久停顿”，但是从听话者意图角度推测这次话轮转换却是被动完成的，因此笔者将此次话轮转换也归为此类。

2.4 通过打断对方引发话轮转换

“打断”和“重叠”定义的区分在学界一直不乏探讨。从会话参与者的动机或效果来定义，打断被视为一种是夺取话语的行为，这种行为威胁到当前讲话者的权力[6]。因此，一般而言在会话过程中，通过打断对方来获得发言机会被认为是一种不礼貌且带有一定攻击性的方式，具体见表5。

表5 “通过打断对方引发话轮转换”示例

仔细分析以上例子，可看出正方一辩抛出尖锐提问之后，反方辩手选择运用一定的策略回避问题，不对正方一辩的提问做出正面回答，而正方一辩此时选择打断反方的新一轮提问，试图重新将话题引向上一轮自己的提问上面，体现了辩论双方各自运用一定的技巧策略试图引导辩论过程中的问答朝着己方更准备充分的观点上面，笔者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体现的是一种“通过打断对方引发话轮转换”的方式，但是可归为对正方辩手使用回避策略的反制性策略的运用，从会话的效果上来看并未起到负面的影响，实则体现了辩论赛不同于日常生活会话的特殊性。

2.5 话轮转换方式的定量分析

本文通过对该场全国高校德语专业大学生德语辩论赛的研究分析得出以下结论：德语专业大学生的在德语辩论赛中的话轮转化机制类型丰富但呈现单一化特征。定性分析结果表明：参与者转换机制相对活跃，试图积极通过话轮转换来达到话轮争夺的目的。而据表6定量分析结果后，可以看出参与者话轮偏短，无间隙转换次数多，甚至重叠转化，这说明参与者之间的协作互助意识不够强，也侧面反映出德语专业大学生灵活运用德语的能力相对欠缺。

表6 样本的话轮转换方式分析结果

本文的研究目的是通过对该场全国高校德语专业大学生德语辩论赛中话轮转换方式的具体探讨，结合选手的具体表现，对辩论回合的论证效果判定提供一个新的切入点。辩论赛作为一种特殊的口语交际形式，要求辩论双方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理解对方已发话语的含义，同时对其已发话语中的漏洞做出迅速而得当的驳斥，而话轮争夺则是重要的前提条件。我们从本研究中可以看出，话轮争夺不仅体现了辩论双方之间的斗智斗勇，你来我往的争夺，对话轮转换方式的研究也为辩论赛策略提供了从会话内部机制范畴切入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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