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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诗家对唐代诗体与律诗的论述①

2023-03-17 20:00:12

孙德彪

(延边大学 朝汉文学院,吉林 延吉 133002)

唐代社会由于经济的发达、思想的活跃、各民族间的文化交流、诗史的悠久等,促进了诗歌的发展,使唐诗成为整个中国诗歌史上的顶峰。那个时期诗歌风格、题材、体裁等样式繁多,是诗歌文学繁荣、发展的时期。自石器时代开始就保持了密切的经济文化上的交流的中朝两国,伴随着唐代社会的发展,两国的交往交流也随之发展到一个高峰,两国在诗歌方面的交流与交互影响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没有的程度。朝鲜朝的诗家们充分注意到了这种状况,并且针对唐诗的各种体裁作了以下的论述。

诗歌体裁是诗歌的形式之一,它与诗歌要表达的诗歌内容密切相关。而中国诗歌形式的发展,经历了四言诗、五言诗、七言诗等阶段,其中的七言诗又包含各种体式。

1.诗歌各体至唐大备

朝鲜的南龙翼(1628—1692)在《壶谷诗评》中,以个别诗人及其诗风为主,对唐、宋、明诗分别进行批评,在论到唐诗时说:“诗家各体,至唐大备,譬如芳春草木百花盛开,灿烂炫耀,使人悦眼而迷心,此后代所以莫及焉。”

从诗歌史上看,唐代距《诗经》产生的西周,有1600多年的历史,其间,诗歌的内容和形式的方方面面不断发展、完善,唐代诗人在充分吸收前人成果的基础上,使诗歌各体在唐代定型、完备,后代难以超越。唐代诗人能够如此,除经济、思想、诗史方面的原因外,朝鲜诗家金正喜(1768—1856),在《阮堂诗话》中补充的理由是“诗道的广大”,他说:“凡诗道亦广大,无不具备。有雄浑、有纤浓、有高古、有清奇,各从其性灵之所近,不可得以拘泥于一段。论诗者不论其人性情、以自己所习熟断之,以雄浑而非纤浓,岂浑函万象、寸心千古之义也?是以有杜、孟,有白,有王韩,有义山、樊川,有长吉、卢仝。”

作诗的道理广大,不限于一家、一派的观点。人的天性不尽相同,凭借灵气在诗歌中的表现也不同,因而形成了不同体裁、不同风格的诗歌。评诗者不当以自己的主观爱好妄加评论。引文中列举的诗人,从他们相互间风格的参照中,可见彼此在诗歌风格上表现出的不同特色。

2.诗歌各体的含义

朝鲜的尹春年(生卒年不详)在《体意声三字注解》中,申景濬在《旅菴诗则》中,都解释了诗歌各种体裁的具体含义。《体意声三字注解》根据元代杨载的《诗法源流》,将其中的“体”“意”“声”详加注解而成书。在诗体的注解上,《体意声三字注解》与《旅菴诗则》基本相同,但前者比后者多两种诗体,即五古、七古。《体意声三字注解》对各种诗体的注解如下:

“五言古诗:诗以古名,盖继《三百篇》之后者,世传枚乘诸公之作是也。七言古诗:从张衡《四愁诗》来。辞:因其立辞,谓之辞。歌:放情长言谓之歌。行:步骤驰骋有如行书,谓之行。宜痛快详尽,若行云流水也。歌行:兼之曰歌行。操:操者,操也。君子操守有常,虽厄穷犹不失其操也。曲:身音杂比,高下长短,谓之曲;
委曲以尽其意也。吟:吁嗟感慨,如蛩螀之吟,谓之吟。叹:沉吟深思,发乎太息,谓之叹。怨:恚恨也,愤而不怒曰怨。引:序先后、载始末,谓之引。谣:非鼓非钟,徒歌谓之谣。宜隐蓄谐音而通俚俗也。咏:咏之谓言永也,嗟叹之不足,故永言之。篇:篇者,偏也。写情铺事,明而偏也。律诗:有对偶音律,谓之律诗。绝句:绝句者,截句也,句绝而意不绝,蹙繁就简也。”

如上注解,或追究诗体起因,或述及诗体内容,或兼评诗体风格,或考察文字关联,不一而足。唐各种诗体大备及其内涵由此可见。比较而言,当今诗论对各种诗体的划分,显得过于简单。

3.诗体与意声的关系

不是诗歌中孤立的因素,它与诗意、诗声关系紧密。尹春年《体意声三字注解》中,首先对体意声的具体含义有如下论述:

“则诗家之所谓正宗者,有三焉:曰体也、曰意也、曰声也。所谓体者,即元稹所谓由诗以下九名,皆属事以作,虽题号不同,而悉谓之诗,如歌、行、篇、咏之类也。所谓意者,子思子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谓之和。’夫中者,性也;
和者,情也。而其所以主张之者,意也。所谓声者,即沈约所谓宫羽相变、低昂殊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者也。”

体意声的具体含义是:体即“合为事而作”的歌、行、篇、咏之类作品;
意即喜怒哀乐的“中和”表现;
声即宫商角徴羽五音在诗中有规律地变化。尹春年接着论述了三者之间的关系:

“然则曰体、曰意、曰声之于诗家,犹三达德之于《中庸》也;
三纲领之于《大学》也。今之句法,只凑合五字七字而者也,非古人之所谓正宗者。不备,则岂能造《大学》之道乎?由是观之,沧浪之正路主乎意,而体、声在其中;
伯谦之正音、西涯之五音主乎声,而体、意亦在其中。而至于景元之所谓正宗,乃总其体、意、声而言者也。”

尹春年在这段引文的前后,说律诗的要义不像有些习诗者以为的那样,只讲求平上去入、语句对偶即可,其要义、正宗在体意声的综合运用。在三者关系中,无论以意为主、还是以声为主,体意声三者都缺一不可。三者对诗歌的重要,就像知、仁、勇为《中庸》之三达德,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为《大学》之三纲领那样重要。

申景浚在《旅菴诗则》中,对体意声的关系更明显地阐释道:

“以体为主,以意为用,以声和体,此三者,诗之纲领也。”

诗体不同,诗歌情感的基调不同,即“意”不同,诗意是与诗歌中的形象结合在一起的,以形象表现情感的基调即“以意为用”,而体、意,都要用相应的声音配合,即是“以声合体”。

五言、七言古诗的传统,南齐声律学的出现,永明体诗歌的产生,诗人对新诗体的追求,使律诗在初唐初步形成,中国诗歌史上从此诞生了一种新诗体,也就是原来的诗歌,在自然音调和谐的基础上,增加一种人为声律的规定。因为律诗讲究声律,对于朝鲜普通诗人来说,学习起来要比古诗难度大。但朝鲜的汉诗学习、创作由来已久,一些深谙律诗的朝鲜诗人,仍能够创作出工整的律诗,有的诗家还对律诗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1.律诗各体至唐大备

车天辂在《题之峰诗卷后》中,肯定了律诗的产生、定型及其在史上的地位:

“齐梁间略有律体,至于李唐大备。律止于唐,为千古诗人赤帜。三到之说,尽矣!然有始盛中晚之别,后之学者,莫不岁鉥掏擢,祖述之、宪章之,然入中晚之唐者,鲜矣!况入始盛之世乎?”

车天辂认为萌生于齐梁间的律诗,到唐代各种体式完备,成为后世诗人追随的榜样。学诗的眼到、口到、心到“三到之说”说明了后人对律诗的追随,但取得盛唐律诗那种成就的诗人为数不多。

2.律诗与古诗的关系

李瀷在《星湖僿说》中,说明了律诗产生的时间,并从诗歌言意关系上分析了律诗与古诗的关系。

“律诗五言生于六朝,七言生于沈、宋。自此诗道大变,盖诗本于《风》《雅》,皆四字为句,字少则意或未畅,故变为五字。五字犹欠,少变为七字。然古诗上下脉络或相照为句,绝句尾联或十字或十四字相照为句,可以容其思议。”

三代之时,民风淳朴,人们思想单纯,情感率直天真。时间越往后推移,人们的思想越多元,情感越复杂,于是这种情感和思想的诗意表达,就越需要不断扩充诗歌语言的容量。因此,诗歌语言由一开始的四言经五言而变为七言。统一的思想情感容易在诗中全篇相照;
复杂的思想情感只能在诗中部分相照。

3.律诗当本乎性情

朝鲜正祖(1752—1800)在《日得录》中论及了唐律诗与性情的关系:

“余既编《杜陆分韵》,复取二家近体诗,依本集序次而全录之,分上下格。书之句句相对,所以便观览也。《杜律》二卷,《陆律》十二卷。亲撰引曰:‘《风》《雅》变而楚人之《骚》作,词赋降而柏梁之诗兴。魏晋以还,五言浸盛。有唐之世近体出。而及至赵宋,遂为诗家之上乘,谓之以律。律之云者,有二义焉:其一宫商徵羽之和也,其一制令典宪之严也。隔八而金石,用五而关匀,盖亦难乎为言哉!于唐得杜甫,于宋得陆游诗当以三百篇为宗,而三百篇取其诗中一二字以名篇,故古人有言曰‘有诗而后有题者,其诗本乎情;
有题而后有诗者,其诗徇乎物。’若所谓杜陆者,真有诗而后始有题者也。予之所取在于此,而不在于声病工拙之间。’”

这段引文有三方面的含义,一是简略回顾了诗歌、包括律诗发展的历史;
二是律诗的两个条件,即五音之和与押韵、对仗之严;
三是选编杜陆律诗的理由。选编杜陆律诗的理由是,对于"难乎为言"的律诗,杜甫和陆游取得了极高的成就。不但他们的律诗语言韵律和谐严整,而且他们的律诗先有诗而后有题,即“其诗本乎情”,杜陆律诗在形式和内容上的这种完美统一,是正祖选编《杜陆分韵》的理由。作为一代君王的正祖,不但在载道观中强调诗歌的教化作用,而且在律诗编选上注重诗歌性情,可以看出正祖对诗歌本质的重视。正祖所编选的选本本身就是一种批评,且有明确的观点与事例论证这种批评的合理性。

朝鲜诗家对律诗的论述还包括:尹春年《体意声三字注解》中、申景濬在《旅菴诗则》中对律诗格、意、声等具体而详尽的阐释,并以具体的中国或朝鲜诗人的律诗为例。此外,还有众多诗家对律诗的评注,本文将在“唐诗评注”部分中收录这部分内容。

律诗的各种严格规定,使诗人作诗和诗家论诗都要本其章法而行。同时,它也成为中朝诗家评论律诗的共同标准。中朝诗家对律诗观点的异同,还体现在对律诗各种体裁代表诗人及其诗歌的认同上。

朝鲜南龙翼的《壶谷诗评》推举的律诗各体代表是:

“唐诗各体中压卷之作,古人各有所主。而以余之妄见论之,五言绝则王右丞‘人闲桂花落’、七言绝则王之涣‘黄河远上白云间’、五言律则杜隰城‘独有远游人’、七言律则刘随州‘建牙吹角不闻喧’等作,似当为全篇之完备警觉者。”

李晬光在《芝峰类说》中,说诗人很难众体兼备,五律五绝推举孟浩然,七绝推举王昌龄:

“李白之七言律,杜甫之绝句,古人言非其所长,至如孟浩然盛唐之高手,而五言律绝外,七言律不满数首,亦不甚警角,长篇则绝无所传。王昌龄之于七言绝句,亦独至者,各体不能皆好矣。”

清代王士祯《唐人万首绝句选序》:

“考之开元、天宝以来,宫掖所传,梨园弟子所歌,旗亭所唱,边将所进,率当时名士所谓绝句尔。故王之涣‘黄河远上’、王昌龄‘昭阳日影’之句,至今艳称之。而右承‘渭城朝雨’,流传尤众,好事者至谱为《阳关三叠》。他如刘禹锡、张祐诸篇,尤难指数。由是言之,唐三百年以绝句擅场,即唐三百年之乐府也。”

明代王世贞《艺苑卮言》:“七言绝句少伯(王昌龄字)与太白争胜毫厘,俱是神品”。叶燮《原诗》“七言绝句古今推李白王昌龄”。中国诗家对七绝推举较多。王士祯还推举李白的《早发白帝城》,王昌龄的《长信秋词》与沈德潜在《说诗晬语》中还推举王翰的《凉州曲》,李益的《夜上受降城闻笛》,刘禹锡的《石头城》,杜牧的《泊秦淮》,郑谷的《淮上与友人别》。李攀龙也推举王昌龄的《出塞》,等等。

胡应麟在《诗薮》中推举杜甫的《登高》为七律的代表作、杜审言的《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为五律的代表作,严羽在《沧浪诗话》中,推举崔颢的《黄鹤楼》为七律的代表作。

以上有代表性的观点中可以看出:中朝诗家对于律诗各体代表诗人诗作的看法不尽相同,这与评者个人的主观偏好有关。现归纳如下:

相同之处是,中朝诗家都推举王昌龄七绝的突出成就,并推举王之涣的《出塞》,都推举杜审言的《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为五律的代表作。朝鲜诗家推举王维五言绝句的成就,中国诗家孙洙在《唐诗三百首》所选的29首五绝中,王维的占5 首,似亦推举王维。不同之处是,朝鲜诗家除肯定杜审言的《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为五律的代表作外,还推举孟浩然。中朝诗家虽都推举王维的五绝,但在具体诗篇上,朝鲜诗家推举王维的“人闲桂花落”,孙洙推举的五首无此篇。朝鲜诗家推举刘长卿的“建牙吹角不闻喧”为七律的代表作,中国诗家推举崔颢的“昔人已承黄鹤去”、杜甫的“风急天高猿啸哀”为七律的代表作。中国诗家对唐律各体代表诗人诗作的推举,比朝鲜诗家多,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总之,朝鲜诗家对唐诗体裁的论述比较详尽,涉及唐代诗体的各个方面,这不但体现了中朝文学交流的深入,也展示了从域外视角对唐代诗歌的评论,给人以新鲜的感觉。朝鲜诗家不同于中国诗家对唐诗的批评观点,也对我们认识唐诗具有借鉴意义,同时也是不同民族之间文学交流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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