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国

（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有限公司财务部）

历时6年之后，2022年3月，沙特阿拉伯就建立人民币石油交易机制与中国重启谈判。2022年4月，俄罗斯副总理诺瓦克表示，俄罗斯对华出口石油和煤炭以人民币结算的协议已经具备条件，俄财政部和中央银行正在细化方案。随着时间的推移，俄总统普京在2022年9月举办的东方经济论坛上表示，俄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和中方决定以50∶50的比例用卢布和人民币结算天然气费用。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报道，俄天然气工业银行自2022年12月5日起推出人民币转账业务；
主要从事外贸业务的俄罗斯外贸银行2022年10月公布数据，在该行客户办理的线上购汇业务中，人民币已成为交易量最大的外币，在线交易比例增加80%。2022年12月9日，在首届中国-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峰会上，中方宣布，未来3到5年，中国愿同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简称海合会）国家构建能源立体合作新格局，将继续从海合会国家扩大进口原油、液化天然气，加强油气开发、清洁低碳能源技术合作，开展油气贸易人民币结算。在石油领域之外，2022年7月，澳大利亚矿业巨头必和必拓公司首度采取人民币计价结算的一批铁矿石运抵山东日照港；
2022年12月初，“世界小商品之都”浙江义乌首次和沙特阿拉伯客户实现人民币结算。未来，随着人民币结算在国际油气贸易领域的落实，将助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提速。

2022年，受美联储持续大幅度加息影响，美元指数持续走高，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出现较大幅度贬值，但人民币经受住了考验，人民币汇率指数保持基本稳定，国际化进程仍然呈现出持续推进的趋势。

从人民币外汇储备情况看，2022年8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新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正式生效，人民币权重由此前10.92%上调至12.28%。二季度，官方持有人民币外汇储备的比重为2.9%，较2016年四季度首次发布人民币数据时的1.08%实现翻番。2022年末，已有超过75个国家和地区的央行将人民币纳入官方外汇储备。

从人民币外汇交易情况看，按照国际清算银行发布的数据，2022年4月全球人民币日均外汇交易量达5264亿美元，较3年前增长85.4%，其中主要源于离岸市场的贡献。2022年，人民币在国际交易中占比为7%，超过澳大利亚、加拿大和瑞士货币，跃升成为全球交易量第五大货币。

从人民币国际结算情况看，按照中国人民银行公布的数据，在中国的贸易结算中，人民币占比已经升至18.1%，超过2021年的14.7%。目前，全球至少有28个国家在外贸结算中开始采用人民币结算，人民币正在成为国际主流交易结算工具之一。根据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的数据，人民币已经站稳全球第五大国际支付货币地位，离岸人民币市场基本覆盖全球主要国家和地区。

从人民币金融资产情况看，截至2022年9月底，境外持有境内人民币金融资产合计9.51万亿元，较2015年5月底增长1.07倍，其中合计持有人民币股票和债券资产占比68%，提高34个百分点。

从人民币国际化基础设施情况看，2015年10月和2018年3月，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一期和二期顺利投入运行，截至2022年2月底，CIPS已有直接参与机构76家，间接参与机构1212家，几乎涵盖全球活跃经济带。目前，中国人民银行共授权境外人民币清算行27家，覆盖25个国家和地区。

当前，石油和天然气仍然是世界最重要的国际贸易商品。按照《bp世界能源统计年鉴2022》的数据，2021年石油和石油产品国际贸易量分别为20.59亿吨和12.25亿吨，按当年布伦特原油现货平均价格70.91美元/桶计算，贸易额约为1.74万亿美元；
包含管道气和液化天然气在内的天然气国际贸易量为1.02万亿立方米，按当年经合组织（OECD）国家进口天然气平均到岸价11.82美元/百万英热单位计算，贸易额约为4268亿美元。国际油气贸易总额2.17万亿美元，占当年全球贸易总额28.5万亿美元的7.6%。因此，全面加快落实首届中国-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峰会成果，尽快与沙特阿拉伯等海湾国家达成人民币石油交易机制，推进人民币结算在国际石油天然气贸易领域落地，对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意义重大。应着重做好以下三个方面工作。

首先，应坚持循序渐进的原则，逐步提升人民币在中国主要油气进口来源国油气贸易结算中的占比。2022年人民币结算在中俄油气贸易中首次落地，这为中国主要油气进口来源国采用人民币结算树立了典范，提供了观察分析窗口。应深入总结中俄油气贸易人民币结算的经验，特别是为俄方带来的优势和好处，及时捕捉国际政治经济形势变化的契机，进一步扩大人民币结算比例，拓展至更多的中俄贸易领域。另一方面，应充分正视中国石油和天然气进口来源国主要集中在沙特阿拉伯、伊拉克、伊朗等中东国家以及俄罗斯和中亚国家的现实，充分分析和把握其对优化国际结算币种的潜在需求、中国整体贸易状况以及优化外汇储备构成等，以尽可能由双方贸易全部消化油气人民币结算金额和不形成人民币沉淀资金为基本目标，充分照顾到人民币境外持有者货币保值和降低汇率风险的客观需求，参照中俄油气贸易人民币结算的做法和经验，加快中国-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峰会成果的落实，首先实现人民币结算零的突破，然后按照循序渐进的原则，紧随双方需求逐步扩大人民币结算比例。

其次，应坚持先易后难的原则，逐步推进上海原油期货纳入中国进口油气的定价公式。如果仅仅在油气贸易的结算环节推进使用人民币结算，依然使交易双方面临依赖以美元为标价的国际油气期货价格基准开展油气贸易定价所带来的汇率折算及变化风险。有报道称，沙特阿拉伯在考虑将人民币计价的石油期货合约纳入沙特阿美石油公司的计价公式。因此，在接受人民币结算之后，应进一步推进探索将反映中国油气市场变化的上海原油期货等国际化油气期货品种纳入中国进口油气贸易的定价公式。在具体实施上，在对主要进口来源国进行全面深入分析的基础上，坚持先易后难的原则，选准首个谈判对象，以将上海原油期货纳入定价公式为基本目标，可以先期采取以较低比例系数的方式与其他国际油气定价基准形成综合定价公式，注重树立典范，增强谈判中的灵活性，并依据实际运行情况和贸易双方的需求，逐步增加上海原油期货在定价公式中的比重，形成示范效应，吸引更多的资源国或贸易商将上海原油期货纳入定价公式。

最后，应坚持系统观念的原则，逐步提高人民币国际流动性，着力发展境外离岸人民币金融市场。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系统工程，最重要的是要从人民币境外持有者的切身利益出发，着重解决好保值需求和流动性需求。因此，应坚持系统观念，一方面完善人民币国际化的配套政策，在加快经常项下人民币跨境流动的同时，全面推进资本项下人民币跨境流动，根据中国整体贸易情况完善人民币汇率指数运行机制，推进完善人民币汇率市场化形成机制，加大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等基础实施建设，覆盖更广泛的机构和国家或地区；
另一方面，根据人民币用于国际油气贸易的情况，强化央行之间的国际合作，在中东及俄罗斯和中亚地区加快建立人民币境外离岸金融市场，引导境外中资金融机构和企业实体切实承担起人民币国际化的重任，推进人民币区域市场建设，为人民币境外持有者提供更多的投资渠道和投资工具，在增强流动性的同时提升保值能力和抗风险能力。

总之，经过多年的发展，人民币国际化政策和基础设施越来越完善，全球范围内使用和持有人民币的意愿逐步提升。未来，人民币国际化仍将是一项长期进程，并不会由于国际形势的变化或某种货币国际地位的变化而形成自然取代，必须系统夯实人民币国际化的基础，找准人民币国际化的“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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