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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苏轼词中的“月”意象

2023-05-10 19:20:04

张梦娟 何梅琴

自然意象,在创作主体的笔下千变万化,成为有生命温度的载体。我们在通读苏轼词作后发现,在众多自然意象中,他对“月”有着独特的情怀—“桂魄”“银蝉”“婵娟”“玉盘”“玉蟾”“素娥”等是他对“月”的美誉。此外,“月”不仅是刹那间的客观物象,更与其心灵世界达到了高度契合,其不断地将“月”现实化、哲理化、思致化。《全宋词》收录苏轼词360余首,月意象出现90余次。他以月来营造意境,以月寄情理哲思,在扩大词境的同时又丰富了词的审美内涵。

一、“月”意象的象征含义

“月”由自然之物逐渐成为一个物我相融的意象符号,不仅与其自然属性相关,还与创作主体的人生经历以及艺术构思紧密相连。当“月”与创作主体产生某种共鸣时,“月”就具备了一定的灵性,达到了意与象的统一,表现出一种象征性。

(一)人生常态

“月”刹那间阴晴圆缺的形态变化虽是词人心境的对应物,但词人将其上升到了普遍意义的高度,同世间聚散离合、悲欢得失的人生常态相照映,这就使“月”承载着深厚的信息。

1.团圆聚合

人们向往团圆、团聚的心愿历来有之,每当孤身在外,看到圆月的时候,这种心愿表现得更加强烈。这不仅是一种共同的趋向,更与中华民族的文化心理息息相关。正如梁一儒在《中国人审美心理研究》中所言:“圆形给人造成的视觉印象是整体性(无残缺)永恒化(无始终),是团聚、美满、丰盈、和谐。”苏轼坎坷不平的仕途之路,以及聚少离多的人生体验让他对“圆”有着别样的情愫,异乡的“圆月”就成了他遥寄思念、渴望团圆、诚心祝愿的情感窗口。

人有情而月自有意,在人情的倾注下月成了聚合的象征。《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中秋月多了層心向团聚的色彩,“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既是他的发问,也是他对团圆相聚的场景向往。思念而牵挂的内心折射出美好而真挚的光明祝愿,全部凝聚在普天同照的明月当中。月圆在某种程度上本与人世间的圆满相照应,奈何世俗的羁绊使得这种团圆只能是形而上的团圆,只能借天际的明月聊以慰藉。圆月下,本该相聚却不得不天各一方的孤寂,在《念奴娇·中秋》中,更是抒写得浸人心扉。中秋的圆月既是远隔千里的相思之月,又是近在咫尺的相聚之月,它们同时与团圆、美好的寓意相连,由视觉之圆而向往现实心灵的整体性与永恒性。

2.遗憾缺失

无论是缺月、残月,还是弯月,这非圆形的月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缺失。这种缺失本是自然界变化的规律,但当它与所见者产生微妙的联系时,就具备了人的主观意识,成为人类心灵的投射物,进而使得自身看似无情实则情深意浓。

月本无情,但经过有心之人的润色就变成凝聚情思的载体。苏轼宦海沉浮、漂泊流转,让他对月格外敏感,因此他的词中常常出现这类传达心境的残缺物象。例如,在《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中,词的巧妙之处不仅在于以“缺月”起句,将读者拉进凄冷的情境之中,还在于将孤鸿失群与幽人失志联系起来,以凸显“幽人”无所依靠、无法言说的孤寂处境。在《菩萨蛮·新月》中,由“弯月”展开,借助传说铺写夫妻重逢之珍贵。上片借七夕传说写夫妻情深,下片由天上转回人间,抒写“无别离”的愿望。“愿人无别离”希望人间不要再有别离的恨事,否则将会“此恨绵绵无绝期”(白居易《长恨歌》)。

(二)人格特性

纵观苏轼的作品,“明月”入词随处可见。据统计,“明月”在苏词中多达30次。月的皎洁、清辉,正是他一生赤诚的生动写照。无论世俗如何的暗淡无光,苏轼始终不改初心之志,以“明月”之心,昭示并深刻地影响着后人。

1.品质高洁

万事万物皆有灵性,大到宇宙苍穹,小到方寸之间,皆可因物赋形。无论主体选择何种客体作为自身载体所系,都有其隐含意义留待读者发掘。当“月”出现在词中,虽偶有暗淡,但苏轼更多的是以明亮的笔墨为其着色,诸如“一溪明月”“月明千顷”“明月如霜”“月华如水”“月色如银”“一江月明”等层出不穷,这既是自然之明月又昭示着他的明月之心。

月之皎洁正是词人品质高洁的象征。苏轼曾想“致君尧舜,此事何难”(《沁园春·孤馆灯青》),但面对现实,不由得感叹一生风雨。只有“幸对清风皓月”(《满庭芳·蜗角虚名》)时,他的品性才有所寄。在《虞美人·有美堂赠述古》中,词人借明月以表高洁之志,结尾“惟有一江明月、碧琉璃”,正是词人借满江的明月与澄澈的江水将自己与自然融为一体,此月即此心。

2.胸襟旷达

在一定程度上,苏轼看淡人生是非、荣辱、兴衰、起伏与他的旷达交相辉映,而这种辉映又以月为引。“幸对清风皓月”(满庭芳·蜗角虚名),“明月清风好在哉”(《南乡子·席上劝李公择酒》),“清夜无尘,月色如银”(《行香子·述怀》),“良夜清风月满湖”(《减字木兰花》)等,无不透露着月的清辉浸染万事万物,也以深刻的穿透力映照词人的心怀。

月之清辉正是词人胸襟旷达的象征。苏轼不但善于写月,更善于以月造境,传达内心。《念奴娇·中秋》是他为排解心中苦闷而作,词中超凡脱俗的境界创造,在客观上正是他旷达的释放。上片开头“凭高眺远”瞬间将人的视野打开。下片开端就写月下释放的状态。词人以明月为伴,随着月的清辉而舞,但这舞又并为乐而舞,而是为排解烦闷而舞,此中心境的释放唯明月可以相托。洒满大地的清辉,正是词人要像明月一样旷达地对待万事万物。

二、月意象的审美内涵

“月”的意象在文学作品中出现,多是时间之月和自然之月。在《诗经》中出现了月下怀人思亲的作品,到了宋代,怀人、相思、愁苦等内涵已逐渐定型,而苏词把对前人的继承和创新统一起来。他发端于明月,凝聚于情感,最后归结于审美,以求达到自我的超脱。

(一)寄意抒怀的现实感知

人们的经历不同,对月的感觉五味杂陈。苏轼之月虽内省,但我们发现了他的敏感特质,反映在生命体验上,虽有淡淡的喜悦,但更多的是化作了愁和悲的深刻印迹。

1.愁

以月抒发别离之愁。自古别情最是难诉,观苏轼的词作,别离有三:一是亲人之别。苏轼与弟苏辙亲密无间、感情深厚,在他漂泊流转中与弟有不少诗文往来,最为著名的词作当属《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在与亲人远隔时苏轼的内心是愁苦的,是望月而愁、望月而念,但这愁与念也只能借助“天涯共此时”的一轮明月遥寄了。二是夫妻之别。《少年游·润州作代人寄远》开篇以去年、今年的景物相照应凸显了离别之久,“对酒卷帘邀明月”借一系列的动作刻画了妻子对月思己的惆怅,这又何尝不是作者应归而未归的愁呢?三是友人之别。苏轼一生历经两次贬官、两次回朝、两次外放,这使得他常常与友人别离,因此月成了见证他别离的物象,也成了最能懂他内心的知己。“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临江仙·送钱穆父》),“酒罢月随人,泪湿花如雾”(《生查子·诉别》)都是送别之词。苏轼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遥望明月因离别生发愁绪,但不是深陷愁中无法自拔,而是不断探寻自己的价值所在,这才有了我们眼中别样的苏子。

以月抒写仕途之愁。苏轼平生得志少而失意多,如《醉落魄·诉怀》,作者由“轻云微月”引入写醉醒的心态,也饱含着他对仕途辗转的惆怅,“家在西南,常作东南别”,平静中藏匿着波涛汹涌的愁绪。读《菩萨蛮·天怜豪俊腰金晚》,我们同样可以感受到词人借满江的月抒发仕途不顺,发出“天怜豪俊腰金晚,故教月向松江满”的感慨。李泽厚在《美的历程》中认为,苏轼把“中晚唐开其端的进取与退隐的矛盾心理发展到一个新的质变点”。此质变点,我们恰好可以看作他在进与退的仕途之路中设法寻求化解之道。

苏轼的非凡才华是其走入仕途的通行证,踏入仕途,他时刻想着为“朝廷清明而天下治平”(《策别》)不懈奋斗。因与当权者政见不合而屡遭挤兑,远离故土亲人,故而词中的别离和仕途之愁,让我们即使远隔时空也能感同身受。

2.悲

无情明月多情人,明月是苏轼悲欢离合的见证,也是苏轼心生悲凄的引子。

一悲生命有限。《定风波·月满苕溪照夜堂》中,生命有限之悲溢于言表。《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开篇就给人以凄凉之感,词人月夜遐思飞转,透露着生命有限的悲痛。“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更是道尽生命逝去的伤感以及月下无人可诉的孤寂凄凉。

二悲人生如梦。苏轼的词中常常出现“梦”这令人难以捉摸的意象,如“惊梦断,锦屏深,两乡明月心”(《更漏子·春夜阑》),“十五年间真梦里,何事,长庚对月独凄凉”(《定风波·月满苕溪照夜堂》)。《永遇乐·彭城夜宿燕子楼》开篇借明月和风营造了清幽的意境,借清幽的自然刻写梦境,梦境终有破梦之时,静夜中那铿锵有力的鼓音“惊断”这水月下的静谧场景,以动破夜之静,梦境的美妙与梦醒的迷茫交相辉映。

观苏轼的人生历程,生命有限和人生如梦的确是悲的深刻体验,但这种悲,我们可以理解为现实之悲而并非精神之悲,因为他的悲在现实层面默认,在精神层面努力寻求消解,进而达到悲的审美超越。正如周伟和张馨心在《李白、苏轼诗词中月意象的审美内涵研究》中认为的“在对‘月’的审美过程中,李白和苏轼均借由‘月’将人生及自我推向了一种理想之境中,从而实现了瞬时的超脱之感”。苏轼虽望月生悲,却能悲而有解,达到心灵的释然。

(二)超越升华的哲理思致

苏轼一生深受儒、释、道思想的影响,这三种思想的融合,成就了一位从自然领悟出万物之理的苏东坡。可以说,儒家思想是其积极进取的原动力,而佛家、道家思想则是其失意之时的调和剂。

1.自然之理

归于自然,方能找寻内心平静。《行香子·述怀》中,夜色清明,月色皎洁,苏轼由此景联想到追逐名利只是费力伤神罢了。既如此,何不归去当个自在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其在词中流露的归处是自然,自然的点滴恩赐对他来说便已足够。在《点绛唇·闲倚胡床》中,我们同样可以感受词人与自然明月为伴的平静。“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将自我融于自然明月清风的闲适洒脱表现得淋漓尽致。明月常伴,让苏轼心绪难解,但也正是明月的陪伴让他不至于陷入绝境。可以说,他的心绪结于自然明月,也解于自然明月,找到内心的平静所在。乔婧在《苏轼词中月意象与悲剧意识》中认为“明月作为重要的自然物象参与到精神家园的建构,帮助人实现最合理最本真的生活愿望”。的确如此,历经世事磨难归来的苏轼在自然中悟到的平静正是其精神家园的建构。

2.人事之理

淡然处之,方能从容应对人事。《临江仙·一别都门三改火》,词中既写淡月之下送别友人,又蕴藏人生之思。孤帆远去,淡月送行,心生惆怅,在景与情的碰撞中词人找到了理性的调节,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来抚慰各自的心灵。茫茫的天地间我们都是过客,既如此,何不以豁然的方式对待人生的兴衰起伏?《虞美人·持杯遥劝天边月》中的持酒劝月,希望月圆无缺,再劝花枝,希望花枝常在,表露出苏轼对人生美好的遥寄。词中苏轼看似在月下花前醉了,实则清醒着,人生荣枯又何必再问,不如及时随缘回归当下,以淡然的心态对待。词中寓意正如梅文文在《论苏轼的诗酒人生与醉醒心态》中所认为的“东坡自言的‘莫能名其为醉为醒’的醒醉境界的背后,体现了他圆融通透的人生智慧,是其随缘自适人生哲学的体现”。《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首以月传情的佳作同样如此。明月朗照,词人举杯望月,思绪也随月弥漫夜空。上片由问月始,将天上与人间作对比,既向往天宫的美好又惧怕高处的清寒,几经思索后词人决定回到人间,与月影为伴。下片抒发哲理,既然回到人间就要面对现实,以宽慰之言为月开脱,将人月对立转为人月相融。月不常圆,人不常聚,这是人生不变的定理,唯有淡然处之,以月共寄这美好的思念与祝愿。

苏轼在词中传达的是超越自我的哲理之思,于自然中寻求平静,于人事中寻求淡然,進而找到自我精神的自由。

月作为天空特有的物象,其形态万千及洁白的本色被苏轼发掘,赋予其丰富的象征意义,或象征人生常态,或象征高洁品质。除此之外,月在历代文人的笔下被寄予多重内涵,苏轼在借鉴前人的基础上对月进行更加深入的理解和思考,极大地丰富了月意象的审美内涵。月之愁、悲、理的化身正是词人历经人生百态后凝聚的核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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