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是旧的，没看就是新的。
就是这句看似简单的话，让我喜爱了许久，怎么也放不下。
书如此，人如此，情感更如此。
不知道在这一新一旧之间，演绎了多少故事，多少遇见，多少回眸，
多少人群多看一眼的纠葛不清，多少水深火热的爱恨情仇，别离聚散。
什么书是旧的。你翻过了我还没翻，对于你来说，是旧的，对于我就是新的。
一本书在没翻看的时候，都是新的，也都是旧的。
新是对眼睛而言，旧是对心情而言。
一本好书，永远是新的，尽管已经被无数次地翻阅。
但是，每翻阅一次，心情就喜悦一次，爽快一次，
扼腕叹息一次，咬牙切齿一次，自卑一次。

每一次都像是第一次遇见一样，惊喜的，惴惴不安的，跃跃欲试的，
想一口气看下去，又忍住，准备留一些慢慢看，
结果，越是这样，就越像饥饿的人遇见好吃食，吃到撑着。
好景色，好情感，都是如此。
吃到撑着，走不动，才饶过自己。知道疼了，就晚了。

就像一种暗暗的爱恋一样，那时，有些美好的感觉，
想维持，想保持半饱状态，想保持情感生生不息的上升状态。
那时，想静谧地呆着，看着，
享受这份比爱情少一些，比友情多一些的朦胧的爱。
可是，不知不觉中，那个人还是要走得更深。
那些感觉，总是在遥遥无期的途中，不是在减弱，
是在滋长，悄无声息地向着你躲避的地方蔓延。
于是总是，当你走到一个不愿看到的地点，
知道必须离开时，发现已经纠缠到一起，无法离开了。
或爱或伤害，就这样开始了。

人是有感情的，都愿意往深渊里走，并总是感觉自己走到深渊时，
可以回头，不就是看一眼深渊的模样吗。
但等到想回头时，晚了。此时，深渊就是天堂，
甚至天堂和深渊的距离就是咫尺。此时，情已天涯。
很多时候，就奢望着，一些感情，不说破，不切割，不说清楚，
就让它慢慢地任意地长着，没有目的地长着，觉得那样其实也好，
但往往不是长到自己期望的样子。
那时，心疼了，疼到离开，算是惩罚。
就像看到一本好书，看着看着，过了沸点，
过了情感故事的正午时分，快要散场了，
结果，结尾往往完全不是眼睛看到的那个结果。要命，走岔啦。

爱是用来被爱的，被尊重的。心都是应该被尊重的。
人也许会有阶层，但感情是没有高低的，伤害后，都是一样的痛。
是什么能让一棵大树弯腰，是风吗，不是。
狂风只能摧毁它，不能使它弯腰。
是爱，只有爱才会让一棵大树放下身段匍匐在一棵小草的脚下，
做一棵更低微的草芥。
如果那棵草以为大树就应该是这个样子，那就错了。
没有了赤诚的爱，一棵有筋骨的树，会自然成为树的形象，
而草依然是草，绝不会是大树。
树和树走岔了，各自还是树，草和树走岔了，那就真的岔了。

你是我全部的秘密。
这个秘密在书里，也在眼睛里，更在心里。
其中一个秘密，是这样的：
世上比较残忍的事情，是在尘世看见天使，
残忍的是看见天使像没有翅膀的小鸟，还在飞。
更残忍的是，你美丽的眼睛看见，天使原来是人面狮身。
众生在舞蹈，爱是唯一的看客。

还有一个秘密是这样的，你看风景，不要纠缠风景，
要把自己放在风景的位置上想一切事。
你不是探险家，不是地质学家，不是采花大盗，
你的角色是具有人的一切情感的景色，这样，你就成功了
---你就是绝壁悬崖的景，而非色。
每次走在平缓的返程的路上，遇见上山的人，
听他们怀着渴望的心情打听山顶风景的时候，
我总是不自信的对自己说，不问，爬上去，就知道了。
有时，也会听到别人的回答，嗨，没什么看头，别上去了。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仔细观察，那些人会是什么表情。

凡是低头不动声色的爬山者，都不问，
他们只管自己走，不停地走。
有一些东张西望的人，脚步很快，
但是，总是在不停地打听，不停地问，走走停停，犹豫间，慢下来。
那些没有走到山顶的人，说起风景，那么美。
因为，风景只是在他的嘴皮上漂浮，而没在他的眼睛里扎实地长着。

爱何尝不是这样。
真正走进爱，贴着爱的人，不说爱甜，不说爱苦。
因为，爱就像生命的山巅，除了苦和甜，除了绝美的风景之外，
看到的是比风景还要丰满的东西。
这些东西，一定会让语言陷入贫穷不堪的窘境。
因为比风景阔达的东西实在太多，太丰盛，
说出去，反而薄了，淡了，白了。
就像那些登上峰顶返程路上的人，反而不说山高山低。
喋喋不休地讲风景的人，他们不知山高，不知水低。
他们往往，在沟壑，说着丘陵，说着自己的风景。
小美，总是很茁壮。

书是旧的，没看就是新的。
一本好书，我还在一遍遍翻看。
在我翻开第一页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无法把它放下了。
于是就拿起笔，一点一点圈着，把自己的睡眠，清醒，
一个个安插在每一个页码上，
霸占着每一个字符，甚至连一个标点也没有放过。
就这样跋山涉水地看着，看着一本好书，一个人。
此时，我想起了诗人阿赫玛托娃。
她有一个破损的披肩，她一直抱紧双肩，抱紧那个破旧的披肩，
为俄罗斯守夜，生生死死地守着。
她把俄罗斯守得消瘦了，守得苍老了，可她的诗歌还是新的。
她黑色的郁金香一直开着，在爱的苦难里，为她的民族，为她的爱，盛开着。
阿赫玛托娃的一滴泪误入俄罗斯的眼睛，俄罗斯一直在雪地，
眼睛湿润地看着他的女人，他的诗人，他灵魂的救赎者。

就像一本旧书滋养新鲜了我的日子一样，
因此，你一直在旧的日子里新着，救赎着一个残破不全的好时光。
一个人，一段情感，
不要模糊，不要含糊，不要救赎，懂了就懂了，不懂就出局。
在万千牌局中，抽出自己，就是结局。
此时，你走在故乡的路上。我割下一块阳光，送你。这就是我全部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