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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的科学性何在?——关于哲学学科性质的考察

2023-01-13 13:25:07

在许多人的观念中,哲学只是一种世界观,哲学给人们所提供的不过是各种相互冲突和矛盾的学说。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用实证科学的标准来衡量哲学。对他们来说,哲学根本不是什么科学,其原因在于,人们对于哲学的科学性质究竟表现在什么地方,缺乏一个正确的认识。在这种情况下,当强调哲学的意识形态性的时候,就忽视了哲学的科学性;
如果忽视了哲学的科学性,那么哲学的意识形态的功能也会大打折扣。马克思主义哲学当然也是意识形态,为了更好地发挥其作用,我们有必要进一步深入思考哲学的科学性究竟表现在什么地方。

一谈到科学,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实证科学。在人们的心目中只有实证科学才是科学。科学标准是逻辑上的一致性和经验上的可证实性。按照这样的科学标准,哲学中的形而上学既没有逻辑上的一致性,也没有经验上的可证实性,因此,形而上学应该被排除在哲学之外。

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学者们大多并不接受这类实证主义哲学的观点。人们反对用这种实证科学的标准来拒斥形而上学。他们强调,形而上学是哲学之中的必要内容。可是一旦哲学讨论这些形而上学的东西的时候,他们就不能不按照实证科学的标准来进行研究了。可是哲学要研究的形而上学之中包含了超越的东西。既然这些超越的东西是无法被证实的,那么哲学就不能是科学。可是哲学如果提供的就是各种不同的学说,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坚持某个学说,而否定其他的学说呢?我们的理由是什么呢?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教科书中,人们一再强调,马克思主义哲学既是一种世界观,也是科学。可是,这里所说的科学究竟是什么意义上的科学呢?如果是实证科学意义上的科学,那么马克思主义哲学显然不是这个意义上的科学。更重要的是,如果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科学,那么马克思主义哲学所批判吸收的那些哲学成果,比如,黑格尔哲学是不是也包含了一点科学性的内容呢?如果没有这些科学性的内容,那么马克思主义哲学为什么要吸收呢?可是如果黑格尔哲学也是科学,那么这完全与实证科学背道而驰了。于是,我们就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要么马克思主义哲学不是科学,而仅仅是一种意识形态;
要么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科学,但是,这个意义上的科学与实证主义意义上的科学是完全不同意义上的科学。

应该说,马克思主义哲学界对这个问题仍然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还没有意识到哲学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科学的可能性。他们还是按照实证科学的模式来理解科学,于是,为了使马克思主义哲学成为科学,他们在继承了思辨哲学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加入了许多实证科学的内容。然而,把思辨哲学传统和实证科学内容结合起来,便使得马克思主义哲学变得不伦不类。它既不像思辨哲学,也不像实证科学。在这个实证科学精神占绝对统治地位的时代,虽然人们一再强调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科学,但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内部的许多学者却倾向于认为哲学是各种不同学说的汇聚,这也表明,他们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科学的观点越来越不自信。

这种不自信表现在他们所编撰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中。为了使马克思主义哲学更加科学,他们不断地把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知识纳入哲学之中。本来,哲学本体论是最具有形而上学特征的东西,但是,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人们只能用实证科学的内容来证明哲学本体论的内容的正确性。这里所存在的问题非常明显,无论哪一种实证科学都无法证明“物质第一性”。于是,人们只能说,这要靠自然科学的无限发展来证明。如果实证科学不能证明,那么只能用哲学的方法来证明。可是哲学的证明方法又不是科学的。辩证法本来是一种思辨方法,但是人们却用各种实证科学的材料来论证一个思辨内容。于是辩证法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常常变成人们挖苦哲学的笑话——“变戏法”。认识论本来应该是哲学意义上的认识论,而不是实证科学意义上的认识论。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有自己的认识方法,哲学认识论除了提供一些大而化之的空洞学说之外,给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也提供不了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哲学认识论本来应该告诉人们如何去认识形而上的东西,而不是告诉人们如何认识形而下的东西。可是我们的哲学认识论却致力于告诉人们,如何认识形而下的东西。它企图成为自然科学家在方法论上的导师。我们的哲学家们不仅不能给科学家提供指导,反而要不断地研究这些自然科学家们究竟如何进行研究的方法,然后把他们的研究方法加以概括总结,提出一般的科学认识方法。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历史观更是如此。人们致力于发现社会历史中的客观规律,并且认为只有总结了历史规律,历史哲学才能是科学。

虽然哲学努力使自己成为科学,但是哲学还是唯实证科学之马首是瞻。在趾高气扬的实证科学的精神面前战战兢兢,不得不承认说,它自己只是学说而已。从实证科学的角度来说明哲学的科学性的企图失败了。

从实证科学的角度来看,哲学肯定不是科学。哲学的科学性不在于它具有实证科学的性质。但是,如果我们从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科学来理解哲学,那么哲学就是科学。并且,如果仅仅从这个意义上来理解科学,那么只有哲学才是真正的科学。

如果科学这个词被理解成为以获得真理为目标的知识、方法的理论系统,那么实证科学就不那么科学了。这里的核心问题是对于真理的理解。人们之所以认为只有实证科学才是科学,是因为人们认为只有实证科学才能把握真理。实际上,实证科学只是在局部上并且只能在一定层次上准确地把握客观状况,而不可能全面地、彻底地把握对象。真理应该是指全面彻底地把握对象的知识。马克思主义哲学一再强调,真理是具体的、是体系。这里所说的具体不仅仅是日常生活意义上的具体,而是指存在论意义上的具体。阿多诺把这种具体理解为“不可说的”。海德格尔用“存在”来表达这种“不可说的”。日常生活说的具体的东西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是存在者。科学的认识就是要不断地深入到这种具体事物(存在者)之中,把握这些具体事物之间的联系。而哲学所说的这种具体不同于科学认识中的具体,是不能被概括在抽象概念中的具体。因此,当用概念来指涉这种不可说的东西的时候,我们就需要用概念来指称非概念。而只有全面彻底地把握对象,我们才能把握全面的真理。就如同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讨论二律背反时所说的那样,人类理性有一种自然倾向,它要追根究底,要把握最终的东西,要把握最全面的体系。当然,对康德来说,理性的这种倾向必然会导致二律背反,他为此要限制理性。而后来的黑格尔认为,理性就是要达到绝对,而达到绝对的方法必然会出现矛盾,这是认识中的必然,认识就是在这种必然中前进的,他从积极意义上肯定了辩证法。

其实,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区分了这两种意义上的真理。他把传统意义上的真理概念与存在论意义上的真理概念区分开来。他所说的真理是指“揭示状态和进行揭示的存在”。按照海德格尔对于实证科学中的真理和形而上学上的真理之间关系的说明,实证科学中的真理的根基在于存在论意义上的真理之中。对许多非哲学的工作者来说,这种观点让他们难于接受。然而我们只要仔细思考就会发现,我们在生活中为什么研究这个方面而不研究那个方面,为什么我们在科学中把某些东西当作理所当然的前提,而不把其他东西作为前提,这是因为,科学的研究都是在人们生活的基础上发生的。人们在生活中都先行具有了一个生存结构,科学认识就是在这个生存结构中发生的。人们只是没有对这种生存结构的自觉意识。这种生存结构作为存在是先行的。用海德格尔的话来说,先理解了存在,然后我们才能理解存在者,即进行科学认识。

那么,把握这种存在论意义上的真理有什么意义呢?实证科学中的真理能够帮助人们解决日常生活中的具体问题,而所谓存在论意义上的真理不过是假大空的东西。让哲学家们感到自豪的那种所谓的真理恰恰因此被人们所嘲弄和挖苦。尤其是那些被启蒙的人们,他们对于“针尖上能站几个天使”的可笑的形而上学早已厌倦了,他们对控制自然的技术更感兴趣。这个趋势是当代社会的主流趋势,在这种趋势面前,有些哲学家也会感到自愧不如。而哲学的存在理由恰恰就在于,它不务实。

这个不务实的科学的意义有两个方面:第一,它引导实证科学去进行追根究底的反思,特别是对未被自觉意识到的前提进行反思,正是在这种反思中科学才会有革命性的发现;
第二,它引导人们在务实的现实活动中稍微停顿一会,从更高、更广、更深的层次上思考自己的活动的价值意义。如果我们不进行这样的反思,那么人类的文明就可能会面临危机。比如,在法西斯主义肆虐的德国,当时很多年轻人就没有去反思自己的活动的价值意义。他们被限制在自己的狭隘圈子里,无法超出自己的生活范围。当然,法西斯主义是在生活世界的一定范围内出现的,在这个范围之外的人还是有自觉意识的。可是假如世界上所有人都被局限于自己生活的范围之中,并把生活世界中被绝大多数人共同接受的东西当作理所当然的,那么我们还能否意识到里面所存在的问题呢?这就需要我们从形而上学的层面上去思考整个人类生活的一般形式,这就需要有超越的精神。如果没有这种超越的精神,人类的文明会不会出现危机呢?

把哲学当作一种追求真理的科学,也会让我们在哲学的研究中少走弯路。诚然,哲学也追求真理,但是哲学的真理却不像实证科学所追求的真实那么具体和切实可用。哲学史上出现过那么多的哲学家,但是没有一个哲学家真正把握了我们所说的真理。正因如此,人们认为哲学不是科学,而只能是学说或者各种学说的汇聚。既然哲学都是学说,那么人们似乎有理由把哲学当作意识形态,为自己或者特殊利益群体服务,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哲学很容易被权力和利益所左右。而当我们把哲学当作科学的时候,把哲学当作追求真理的事业的时候,我们就有理由去质疑、思考任何一种哲学理论,去追求那个绝对的、最终的真理。

人们还会指出,虽然哲学要追求最终的、绝对的真理,但是哲学从来就没有达到最终的、绝对的真理。这里是不是有两种可能:第一,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最终的、绝对的真理,而只有实证科学意义上的有限的真理;
第二,如果有这种真理,那么由于人类自身的智力有限,这种真理可能永远也达不到。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哲学似乎永远都是劳而无功的事业。然而,哲学类似于西西弗斯神话中的说法,它必须永远进行着劳而无功的艰苦劳作。哲学家们就像西西弗斯一样,不断地把石头推向山顶,然后又重新来过。而这样的劳作就是要激励我们不断地进行思考。哲学家们不仅自己思考,而且用那些永无最终答案的问题来折磨所有的人,激发他们一起进行思考。正是在这样的思考中,人类的文明才能不断前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哲学还承担着康德所说的“启蒙”的任务。

既然哲学要追求最终的、绝对的真理,但哲学却又永远抓不住最终的、绝对的真理,那么,哲学的真理就不是实证意义上的真理,而是否定意义上的真理。它在每一个呈现自身的形式中都否定自己。由于哲学的真理是否定性的真理,而不是实证性的真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哲学是否定性的科学。如果说实证科学(positive science)是肯定的科学,那么哲学就是否定的科学(negative science)。实证科学会给出肯定的答案,而哲学的答案都应该被否定。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哲学是知道自己不科学(把握到具体真理)的科学。哲学就是在不断否定自身中前进的,但是,它永远也达不到自己的终点。

哲学给出的答案总是包含了问题,但它不能给出最终的答案,并且哲学给出的每一个答案都是可以被怀疑的。在这里我们会说,这种哲学观是一种怀疑主义和虚无主义的哲学观。然而,哲学是要追求绝对真理的(尽管这种真理是以否定形式出现的),因此,它不可能陷入怀疑主义和虚无主义。如果哲学理论是以追求真理为目标的,那么怀疑这种真理存在的怀疑主义和虚无主义就不是哲学理论吗?它们当然属于哲学,其怀疑哲学的真理能否像实证科学的真理那样存在,这是正确的。它们的错误在于否认一种否定性真理的存在,不把否定性真理看作是真理。

哲学作为否定性科学,其方法也不同于实证科学的方法。用实证科学的方法是得不到哲学所期望的答案的。哲学的方法只能是辩证法,而不能用其他任何方法。当然,人们会说,这样一种哲学观否定了传统哲学中的形而上学。按照传统的形而上学,哲学的研究可以找到第一实体,可以给出某种确定不移的东西。比如,绝对的正义、绝对的自由、绝对的真理,等等。可是,这种哲学所给出的每一个答案最终都会被否定。作为否定性的科学,哲学揭示了真理,但是哲学同时认为,它所揭示的真理同时也是错误的,也不是真理。或者说,这种真理之中包含了错误。例如,哲学不是把绝对正义的制度构想出来,只要社会按照这样的制度设计,正义就完全实现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哲学也有乌托邦,有关于自由、正义的乌托邦,但是这种乌托邦不是肯定的乌托邦,而是否定的乌托邦。这种否定的乌托邦体现了辩证的方法,一切给出的肯定之中也有否定的东西。

当然,这不是说,实证科学的方法、直观的方法就必须完全被排除在哲学的研究范围之外。实证科学的方法要看到肯定的东西,要揭示肯定的东西。如果没有肯定的东西,那么否定就变得毫无意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实证的方法当然可以在哲学中运用。用这种实证方法得出的哲学结论当然也有它的合理性。但是,哲学作为否定的科学,不会拘泥于这里所得出的肯定性结论。按照否定性科学的观念,如果不加反思地接受肯定性的东西,就是一种拜物教。哲学作为否定性的科学始终面临着一个任务,就是要不断排除和否定拜物教。而拜物教又是不可避免的。正如我们前面所指出的那样,没有肯定就没有否定,没有拜物教就没有对拜物教的否定。因此,哲学也可以被理解为拜物教和反拜物教的永恒斗争。因此,哲学不是现成的理论,而是一种永恒的运动,即不断进行着的反拜物教的运动。

哲学是科学,但是它不是实证科学意义上的科学。哲学的科学性在于它是一种思辨的科学,是以否定的方法呈现真理的科学,这就是哲学的科学性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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